“陆峥安,你真的是胆大包天。”
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地上传来低沉的笑声:“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哼。”沈卿钰将长剑架在他脖颈上,眼里闪着冷漠的光,一字一句道,“这次,你死定了。”
男人身材高大挺拔,嘴边堪堪衔着一根草,没骨头地撑在地上的草席上,抬起的桃花眼像是水洗过一样明亮,没有丝毫害怕地笑着:“这么急着给我安插罪名?”
他撑着手从地上站了起来,桃花眼带着嘲讽的笑意,不顾架在脖子上的剑,一点点挪近沈卿钰:“好歹那日你中毒,我也是以身犯险、亲自救你于水火的救命恩人。”
他攥紧了沈卿钰的手中的剑,压低声音道:“堂堂首辅不思报恩,现在还恩将仇报,反咬一口?”
“放开!”沈卿钰冷喝一声,让他放开他的手,“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陆峥安挑了挑眉,看到自己手心里渗出的血迹轻笑出声,笑意不达眼底:“怎么、谋杀亲夫啊?”
“闭嘴!”听到他说的“谋杀亲夫”这几个字后,沈卿钰跳动着额角的青筋,难以忍受地大喝道。
他手上用力,将长剑又往前递了一分,直到锋利的剑刃在对方脖子上划出一道鲜红的血迹。
“哐啷”一声响。
长剑在地上砸出刺耳的声音。
“救我?信口雌黄!颠倒黑白!”他剧烈起伏着胸膛,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这个罪魁祸首,“如果不是你趁人之危,我怎么会变成——”
他又怎么会变成这幅不男不女的样子!又怎会阴阳颠倒,以男子之躯…!他阖起眸子,最终还是没将事实说出口,可心里的恨意和耻辱并不会减少分毫,反而愈烧愈旺。
他冷冷地看着陆峥安:“你如此辱我,我必杀你!说到做到!”
“杀我?”陆峥安手上因为刚刚握着剑刃已经流出了血迹,可他顾不上分毫,他此刻情绪也已经濒临冰点,他为了来见他,赶了两日的路,为他做了那么多,付出了自己的所有真心,可对方将他弃如敝履不说,还对他恶意满满甚至欲杀之而后快。
他陆峥安生平二十年以来,第一次以一腔赤忱去喜欢一个人,可对方言语之间却全是对自己的轻蔑和鄙夷,仿佛他是什么臭虫一样,眼里根本没有自己不说,还倒打一耙。
他第一次觉得,人和人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有身份和地位的差距,还有深不可测的成见。
他反问道:“我趁人之危?你是忘了你当日中药之时,是如何一副景象了吗?如果我不救你,难道眼睁睁看着你经脉逆流,从此沦为一个废人吗?”
“谁要你多管闲事的?!”沈卿钰大声道,“我宁愿经脉逆流,也好过跟你这个无耻之徒苟且!”
思及面前之人是个流连青楼、轻浮浪荡的无耻之徒,他只觉得胃里在翻江倒海:“太恶心了!”
“你说什么?”陆峥安面色一沉,向前钳住他的胳膊,“你给我再说一遍?谁恶心?”
沈卿钰掀开眼皮,用毫不掩饰地、冰冷刺骨的眼神冷冷看着他,重复道:“我说,和你这个肮脏不堪的匪寇苟且,让我感到恶心不适。”
“沈、卿、钰!”陆峥安彻底沉下脸来,咬牙道,“我脏?我他妈这辈子只和你一个人这样过,你说我脏?我清白明明是毁在你手上的!”
“放手。”沈卿钰挣开他的桎梏,整理了一下被他弄乱的衣袖,转过身去,连半分眼神也懒得分给他,显然并不把他的话当回事。
陆峥安见他这副高傲冷漠的样子,便知道他根本不信自己的话,是铁了心把自己当成了爱偷香窃玉的孟浪之徒了。
偏见!
“你的罪证,我会慢慢查,但我告诉你,这不会太久。”
“等着你的死期吧。”
冰冷的声音响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狱中。
陆峥安扶着额头,突兀地笑了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
“你笑什么?”沈卿钰蹙眉看向他,见对方不回他,便冷哼一声,转身朝门口离去。
谁知,“咔嚓——”一声,好似铁链被崩开的声音响起。
胳膊被一股大力抓住,天地旋转间他便被枕着头压在了草席上。
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笑得轻佻,“首辅大人想走?羞辱完我就想走?有这么好的事吗?”
看着他压住自己的手,地上刚刚栓着他的铁链就这样被他打开了——
沈卿钰眼中极快的划过一抹不可置信,可很快却又因为他接下来的动作而瞳孔放大——男人顺着他的胳膊一点点往下牢牢将他的手握在了掌心,指尖触碰之间,那沾了血迹湿滑的触感让他瞬间拧起了眉头,眼里凝起冰雪:“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想干|你你看不出来?”
“你有种再说一遍?!”漆黑的瞳孔泛起冰冷的怒意。
“有什么不敢?”陆峥安牢牢控制住他,摊开掌心,将鲜血淋漓的手一寸寸挤入他冰凉的手心和他十指交握,“嫌我恶心?说我脏?嗯?”
他将沾着血迹的手指用力在他柔软的唇瓣上摩擦,直到摩擦到那张清冷圣洁的脸上染上鲜血的痕迹,高山雪莲落入凡间,他才满意:“这样才好看嘛,和当初我见你的时候差不多。”
他无视沈卿钰强烈的挣扎,见到他神色中的厌恶和化不开的冰冷,心中刺痛,嘲讽道:“都是男人,何必这幅不堪其辱的样子?我又没拿你怎么样?明明当初你也很享受不是么?当初伏在我身上,紧紧咬着我不放,求我用力,一次不够还要再来一次的人,不是你——”
“啪——”地一声。
巴掌声突兀地响起,他被打的头偏移向了另一边。
随后,身下的人挣脱掉他的束缚,手腕骨一股刺痛传来。
沈卿钰从地上站起来,掐住他的脖子,
用力一把将他掼在了墙上。
泥土做的墙被成年男子高大的身躯砸的发出发出巨大的闷响,喉头涌上一股腥甜,陆峥安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震出来了。
嘴角隐隐流出了血迹,他也没用手擦一下。
一双桃花眼里闪着挑衅的光:“怎么,生气了?”
颊口被狠狠掐着掐的他半边脸都快肿了,面前的沈卿钰一双眼睛黑如深潭,来自上位者的气势铺天盖地而来,冰冷又无情的话从那形状完美的唇中吐出:“继续、说。”
“呵。”陆峥安被掐的脖子涨的通红,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可脸上不见丝毫害怕和恐惧,仍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赤红的眼角溢出邪气,他笑着一字一句吐息,“用力啊、力气、太小了。”
“哼。”沈卿钰放开手,冷冷将他甩到地上。
“咳、咳。”身后人咳嗽不止。
“牙尖嘴利,过了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丢下一句。
月白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牢狱之中,只留下牢狱中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如狼一般,深深盯着他离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