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蓝光未有一刻停滞,反还速度更快地冲了过来,眼瞅就要刺进他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长尺挡到了他身前。
握尺之人一手挑开水瑟,未来得及说出一字,便被一掌拍飞!
江鸿飞身而至,握住折回手中的水瑟,长玉简再次刺出,又被一柄折扇死死卡住。
“江鸿,快住手!”
宣霁看到灵力自江鸿周身疯狂涌入,而后毫不停歇又从水瑟中涌出,鼻尖甚至隐隐嗅到一丝血气,不由得心急如焚,喝道:“借灵有违自然之道,何况这座城早就没有精纯的灵气了,你再这么胡闹会死的!”
江鸿却将她的话当了耳旁风,面不改色地手腕一抖,长直的玉简便化作根节分明的长鞭,勒上了灰衣道士喉咙。
水瑟速度极快,江鸿杀人更是驾轻就熟,哪怕中间隔了一个宣霁,也在瞬间便将灰衣道士勒得面色涨红,脖子眼瞧着便要被勒断。
赶回的丰子俞顾不得太多,一手使剑诀劈水瑟,另只手摸出了先前那枚延寿丹,“停手!”
江鸿恍若未闻,长鞭一甩,荡出的气流将两人齐齐震开,紧接着她收起长鞭,只手掐住了那道士脖颈。
“仙……仙师……饶命……”
“我记得我说过,再见面我一定杀了你。”江鸿一字一句地说,并没有要一击毙命的意思。
灰衣道士拼命扒着扼住自己性命的手,嘴里不清不楚地吐出字。
“你,你是……谁?”
嘶哑的声音响在耳畔,江鸿怔了下,一时没防住,那道士便从手中滑了出去。
“你先停手,有什么恩怨慢慢算,他的命难道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吗?”丰子俞道。
江鸿冷冷地望着他,“滚,再多事我连你一起杀。”
“你——”
许是一日之内反复被拦,江鸿心里越发烦躁,因兴奋而沸腾的骨血渐渐冷落,杀意与心底冒出的不知名为何的情绪像层阴湿的雾,环绕在周身,整个人从里到外透出一种阴鸷感,叫人望而生畏。
丰子俞滚到喉头的话忽然说不下去了。
认识这么些天,虽有过摩擦,但他总觉得江鸿从未认真,她说的那些话大多都是吓唬人的,算不得数。大魔头是无情,却并不像传闻中那样只会杀人。
可此情此景,他看到江鸿这副模样,传闻里屠戮过万千人命的大魔头和面前之人仿佛一瞬间重合到了一起。
丰子俞胸膛灼烧,刺痛感一阵阵地冒出,思绪却冷静了下来。
他终于意识到,大魔头即使收起獠牙,也依然是大魔头。
他恍惚愣在原地,神情复杂地变来变去,不知是在想什么,江鸿可没这工夫陪他耗,随即拂袖挥开丰子俞,走到灰衣道士身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水瑟化剑落下,江鸿问:“你不记得?”
“我我我我……”道士还没从濒死感中脱离,一见这满目凶光的女人不依不饶地又把剑横在自己颈上,吓得话都说不囫囵了,只顾着叩首连拜,磕磕巴巴道:“仙师饶命!小人只身走江湖多年,一向与人为善,不知哪里得罪了仙师,还望仙师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小人这次!小人愿当牛做马,以报仙师大恩大德!”
“与人为善?”江鸿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讽刺意味毫不掩饰地露出。
她手腕一沉,水瑟毫不留情地割进皮肉里,却未像以往那样一瞬将人脑袋削落。
江鸿不错眼地注视着横插进来的长尺,浑身气压低到极致,阴寒的杀意与怒气越压越沉,水瑟剑身上灵气仿若失了控制,掠过整个院落。
沙沙的枯枝响中,草叶翻飞,黄沙飘荡。
江鸿听到对侧之人说:“你不能杀他。”
江鸿轻轻扯了下唇角,声音里不含情绪,唯有肆虐的灵气才能看出一丝破绽。
她收起剑,反手将水瑟抵到了丰子俞喉头:“我不仅要杀他,还要杀你。”
丰子俞静静看了江鸿片刻,忽地丢了横海,做出一副缴械投降的姿态:“可以,但你要放他走。”
“阿俞!你疯了?!”才摸索过来、还没搞明白事情经过就听到这么一句话的叶轻扬失声喊道。
江鸿眉头不着痕迹地蹙了下,两眼眯出一道危险的弧度,冷冽的气息将这刚才有一丝活人气息的死宅子再次压住,骇人的死寂悄然爬了回来。
“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江鸿问。
“我是没资格。”丰子俞十分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但江鸿,我手里还有最后一道剑意。这道剑意和前两道不同,是我师祖凝结百年修为所制,一剑祭出,便是隐元境也难以抵挡,真用出来,咱们只会两败俱伤。”
“你威胁我?”
“我只是不希望你杀他。”
丰子俞不紧不慢地握住水瑟,精纯灵力似乎通过四溢的鲜血,源源不断地流入另一人体内,他脸色瞬间白了下去,人却还岳峙渊渟地站着,说道:“我不知道你和他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但不论他犯下何事,你要取他性命便不行,我拼死也会阻拦。”
江鸿看着他以这种近乎自残的可笑行径威胁自己,却又义正言辞地说出这番话,默然片刻后,忽地笑出了声。
比以往任何时间都张扬灿烂的笑容盈满整张面孔,仿佛发自肺腑的畅快,可没有温度的眸子却明晃晃地宣示着这笑意的虚假。
“江……”
说时迟,那时快,丰子俞才动唇,面前的身影已化作疾风掠过,待他反应过来时,那灰衣道士的脑袋已然坠地,血滴沿着头颅滚动的方向滑出,连成一道蜿蜒血色,风过后,人声静寂,树影稀疏,唯有银白月辉洒在上方。
江鸿利索地收回水瑟,背身斜了呆立原地的丰子俞一眼,满含讥讽地道:“我说过,你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