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细丝之后,自玉尚未来得及收手,便见那九个镜外分身分列左右,杳沧真身单手上托,唤出一面皎洁如月、金光胜阳的圆镜。
游芳丛抢出一剑,泱泱剑气却在斩出的一刹那被无形力量吞噬。
炽烈的光辉笼罩大地,倾洒在每一个人身上,树静风止,星云定格,四下层层叠嶂,不计其数的小世界凝缩在每一寸空气中。
众人清晰地察觉到自己四肢被压住,动不得分毫,整个世界好似在此刻停滞下来。
“十方镜!”
唯一能动弹的自玉怔了下,旋即疯狂捏诀,招式一股脑地全部使出,却始终未见成效。她仿佛是被困住一只蝼蚁,不论做什么都是垂死挣扎,永远走不出这无边无际的幻境。
自玉指甲掐进掌心,一滴滴血珠滚落,她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嗓音喑哑地问:“晓还还活着对不对?你把她藏哪去了?”
杳沧无动于衷,夷然自若地结着法印,就像根本没听到她说话。
“崔沧!”自玉再难抑制怒火,“你别忘了,是她放你入的浮崖,若不是她,你现在还只是个一事无成的丧家之犬!”
被一同锁住的三十五位长老也激愤起来。
“杳沧!你这是做什么?你要把我们也困在十方镜中不成?”
杳沧终于有了反应。他波澜不惊地扫了自玉一眼,又一一看过每一张怒色难掩的脸,嘴角扬起一抹笑:“你们不是都想见她吗,好啊,我便让你们看看,看看咱们惊才绝艳的晓还真人两百年后,变成了什么模样。”
他指尖轻轻一弹,一座金色高台自无限远的天边浮起,破开层层迷雾,几个呼吸的工夫便到了眼前。
高台之上,难以计数的枷锁如同青丝铺盖,环绕在中心那个虚无缥缈的背影身上。
“师姐。”杳沧轻柔地唤,没有捏诀,一步步向高台走去,“你最挂念的人,我给你带回来了。”
他跃上高台,伸手要去碰那身影的肩,“你不是一直想见她吗,我说了,只要你想,我什么都愿意做。来,见见她,告诉她,我们这两百年以来……”
哗啦——
谁知在此时,变故突生,高悬上空的明镜猝然碎裂,镜世界以极快的速度坍塌,泛着淡淡金光的高台和那道不曾回头的身影也在须臾之间变得透明。
杳沧怔然了一瞬,伸出手要抓,却见那道朦朦胧胧的身影似乎扭了下头,在她回头的那一刻化作尘埃,散在了他手中。
杳沧陡然呆滞,傻傻地看着自己的手。
恢复自由之身的自玉也愕然僵住,双膝一软,无知无觉地倒了下去,被反应及时的游芳丛接住。
“是晓还……”自玉愣愣地念着,六神无主地抓紧了游芳丛衣袖,迫切地想要找人求证:“是晓还!她刚刚在看我,她在看我!她没死……”
游芳丛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望着未留下一丝痕迹的地方,没能说出话。
杳沧还在恍神,却见周身数道光束破地而出,团团将他围住,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
“星移物换,空阁成双。天地无方,日月同长。困!”
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弄糊涂的众人循声看去,见成鸢处变不惊地站在十步之外,两手正疾速结着法印。
成鸢额头汗珠密布,快速流失的灵力几乎要把身体抽干,却始终不动如山地伫立着,直到最后一道法印落成,她两掌相扣,召出早前消失不见的圆镜飞到杳沧头顶,将人死死镇压住。
“玉前辈,牵丝傀儡术!”
自玉如有预感似的,甚至都还没回过神,术法先使了出去。
细不可见的牵丝飞奔,直直刺入杳沧四肢百骸,惨绝人寰的尖叫声响彻浮崖。
成鸢长松一口气,收回灵力,疲惫地卸下力气,身形一晃,直接跪到了地上。
杳沧面目狰狞地凝视成鸢,眼神阴毒:“那老头居然把这招交给你?!”
“……是又如何?”
成鸢踉跄着站起来,擦去额上汗珠,步伐虚浮地向着还在愣神的自玉走去,到她跟前,扑通一声跪地叩首,不知是委屈还是喜悦的泪水已湿了脸庞:“扶鸢,拜见玉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