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洛君跑过约莫大大小小十余个美术馆和画廊,对这边流行的艺术风格轮廓有了大致了解;又紧急恶补了一番诸如人名样貌一类,临到宴会前一天,自觉若是还出什么岔子,那只能是看命。
她并不反感晚宴,也不反感交际。硬要说有什么负面的情绪,只会是有些无聊,和疲倦。无聊是当场便会产生的反应,疲倦却是滞后的,大多来源于僵硬的面部肌肉和小腿肌肉,毕竟这种场合一般不会安排座位。
用过晚饭,颜凝让她去自己屋里挑一套首饰——其实她的首饰哪里适合颜洛君这个年纪的女孩戴,不过是紧急搬出来撑撑场面。时间剩的不多,也来不及做新的。
但毕竟还是有好些能用的。颜凝也还没有到开始爱翡翠祖母绿这样厚重珠宝的阶段,颜洛君只从她的收藏里挑轻快的水晶和蓝钻,只是搭成套还得耗些时间。
颜凝推门进来,见她还站在那面透明的玻璃柜子前思索,提醒道:“看不上的话,隔壁那屋还有些。不过是不常戴的,兴许也见不得好到哪儿去。”
颜洛君站得有点累,索性一次性端了好几个沉重的收纳盒下来,坐在地毯上慢慢挑。地毯的柔软恰好不用担心珠宝磕碰,忽然玩笑道:“早知道我多带几套9.9包邮的,反正被问起就说是华国的私人订制——应该也不会有人问吧?”
颜凝喝着她的混合蔬菜汁,隔着老远颜洛君都能闻见那股淡淡的青草味儿,让她总以为自己是某种名贵的牛马,在地上应该吃草。
——或许挑浅绿色高透的款也不错?
她的思路总是没有约束,线索很快就能跳到一条新的道路上。颜凝不置可否,只是悠悠问她:“我记得前几年你生日的时候,我送过你一套浅绿的。”
颜洛君思索了会儿:“19岁?你从拍卖会上购下那一堆?”
颜凝颔首。
那也不算是前几年了,颜洛君想,她现在已经26岁,再过几个月就满27。
19岁的时候还在国内读本科,有不短的一段时间应当算得上是叛逆,很不愿在外提起自己和颜凝的关系,甚至会因为误会颜凝提前和她实习的美术馆打过招呼而生气。
孩子都是这样,总想离开大人证明点什么,甚至与她们撇清干系。
到头来发现有些行业就是这样的,孤身一人很难闯出名堂。而既然人生前二十年都尽数浸在一个由金钱和人脉搭建起来的池子里而不自知,好像也没必要假装清高划清界限。
“怎么,看你的表情,不喜欢?”颜凝问,“好像也没见过你戴那几套的照片。”
“……太多了,”颜洛君微微叹口气,“那段时间不太有用得着的场合,平日里戴着太重。后来本科毕业搬过一次家,硕士毕业从英国回来又搬过一次。”
她顿了下,有些不确定:“好像不在我现在住的那套房子里。”
时隔多年,她又想起了当时忘了问出口的那个问题:“你到底是为什么买那么多?我以为只有一套。”
“你没回我消息啊,”颜凝无辜地道,“我说了我在拍卖会,拍品不等人的。给你发了照片,你又迟迟没回我,只好都买下来了。”
当时是为什么没回消息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