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得知听岚家来了,拎着一早预备好的谢礼就登门拜访来了:“安嬷嬷,我听说岚姐儿来家了是吗?”
听岚从屋里出来:“柳嫂子有事儿?”
柳氏一见她,连忙上来道谢:“上回那事儿真是多亏你了!若不是你拦着我不叫出去,我说不好命都没了!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你可千万得收下!”
她将带来的包袱打开给听岚看:“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可给,就给你做了身衣裳鞋袜,也不知合不合身。你试试看,不合适的地儿我再拿了去改。”
结果包袱皮一打开,里面装的却是一件灰扑扑,打着好几块补丁,甚至还沾了些黑灰和油渍的旧衣裳。
安嬷嬷见状嘴一撇:“我可是开了眼了,头回见有人拿这破烂衣裳当谢礼的!我们家岚姐儿不缺衣裳穿,府上大太太赏了呢,这个你还是拿回去自家穿用去吧!”
“怎会如此?”柳氏喃喃道:“我做的明明是新裙儿,还特地选的时兴的妃色料子……”她忽的反应过来,将面前这破衣裳重重一摔,咬牙切齿道:“定是金桂做鬼儿!偷到老娘头上来了,看老娘我不扒了她那一身贼皮子!”
她怒气冲冲回家去,不一会儿前头王家就闹将起来,金桂儿尖利的哭叫声与柳氏的骂声混在一处,间或夹杂着王嫂子劝和的声音。
这般大的动静,连隔壁院儿的住户都听到动静,纷纷凑过来瞧热闹。
安嬷嬷拎着破衣裳去凑热闹,只要有人问起怎么回事儿便绘声绘色说一遍,不消片刻工夫,附近人家便都知道了柳氏答谢听岚一身新衣裳,却叫她小姑子金桂儿拿破衣裳偷换了去的事儿。
“这也忒不像话!”临院儿的婆子撇嘴道:“这金桂儿本就是个又懒又馋的,如今更是手脚不干净起来,这样的人如何能在府里做活儿,坏了府上的风气!”
旁人一阵儿议论纷纷,自打那金桂去了大厨房打杂,哪日回来不顺带些东西?小到一根葱,大到半碗肥肉,她自家吃用的欢喜,可是看红了附近好几家的眼。
金桂抹着眼泪从箱子里拽出那条妃色裙儿,红着眼睛丢还给柳氏:“快些拿去吧!正经的小姑子都没得你一点子针线,巴巴的给个外人做衣裳,娘说的对,你就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慌得王嫂子赶忙去捂女儿的嘴,那些话自家说说也就罢了,怎能说给那柳氏听呢?他们家如今还指望着柳氏呢!
“我的儿,你可莫听你妹子胡吣!”王嫂子陪着笑脸:“她那是眼热你给旁人做衣裳不给她做呢!”
柳氏拿着裙子气的浑身直抖,好好儿的新裙子,叫她压箱子里头弄的皱皱巴巴,裙角还有好几处污渍和勾丝,还沾着不知什么怪味儿,这叫她如何拿去送人去!
王嫂子瞅着儿媳妇的脸色,讪讪道:“你妹子也就在府里穿过一回。”
金桂儿做活的地方是大厨房,近来本就天热,大厨房又是烟熏火燎的,这新裙子进那地方过一遭儿还能有个好?
“人家岚姐儿救了我的命!”柳氏眼见自己精心缝制的裙子被糟践成这样,恨得想打劈了金桂:“我给人家准备件谢礼,你连这个都要偷!你这不要脸的下贱坯子,还留在府中干什么?等着哪日惹了大祸好连累旁人吗?”
王嫂子可不愿意闺女又回家来吃白饭,金桂儿做工这些日子,虽还没拿到月钱,却不用家里出口粮养活了,还能拿着肉啊油啊的回来贴补贴补家里。丢了活儿,这些可都没了!
“我的儿你且莫恼!”王嫂子陪笑道:“不就是衣裳脏了,我拿去洗洗就干净了。”
那妃色料子洗一回色儿就浅一些,一见水就没有之前的好颜色了!听岚是二等,金桂只是个打杂儿的,没那道理叫前者捡后者穿过的衣裳!
金桂儿却有恃无恐:“我才不怕那姓陈的,他又管不到大厨房里去!我认了大厨房的花妈妈当干娘,日后不用再靠你了!”
她挑衅的瞪着柳氏,这女人水性杨花不守妇道,偏全家都还得捧着她,金桂早就满心不忿了。如今她得了旁的靠山,可不靠她柳氏和陈管事吃饭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不曾想柳氏尚未说话,她娘王嫂子先跳起来了:“啥?你认了个干娘?那你的月钱不就全叫那婆子给拿了去了!”
她还不知道府里那些婆子,左一个右一个的收干女儿,若盯得不过是丫头们的月钱罢了!这傻妮子还以为得了什么好处呢,等发月钱时,叫那花妈妈抢先领了去,有她哭的时候!
金桂儿傻了眼,花妈妈不是说喜欢她伶俐才收她做干女儿吗?怎么会是盯着她的月钱呢?
王嫂子却一手拎着她的耳朵往出走,定要马上找到那花妈妈把这事儿给解决了,叫一众街坊好一顿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