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你也赶快回家吧。”尹星晚拉着许衿的手说道,“我哥哥来接我了。”
夜色渐浓,她的背影很快就没入黑暗中,许衿看到尹星晚上了车,打好安全带,车子汇入车流中消失不见。
身后的谢珩轻啧一声:“哥哥?我可没听说顾成蹊还有这么个妹妹。”
许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怎么了?”
“没什么。”谢珩向来对别人的家事没有兴趣,“反正顾成蹊不是什么好人,见了绕着走总没错。”
天已经完全黑了,繁星掩盖在夜幕中,好在学校里的路灯还开着,保安室里透出微亮的灯光,甬路旁的路灯也开着,让夜色也笼罩上一抹朦胧的色彩。
许衿在前面走着,拿手机看了看消息,除了班级群里狂轰乱炸的消息以外,有一条是许正荣发来的:衿衿,聚会结束就回家,天黑了别在外面玩,不用害怕,这几天可能会有其他警察帮你盯着周围。
许衿深吸一口气,夜晚的凉风顺着嗓子往下涌,身上被洒了果汁的位置已经干了,但还是留着浓郁的橙汁香,很不好受。
许正荣说得很漂亮,但意思许衿明白,危机可能还没有解除,最近可能依然有人千方百计想要她的命,否则也不会这么大动干戈地派警力保护她。
至于案子到底调查到什么进度,跟一年前那起海上劫持事故到底有没有关系,她作为当事人一概不知,被保护得很好。
寝室没有人,其他人去唱K还没回来,许衿打开灯,看见自己上午临时换下的衣服还堆在下铺姜宁的床上,桌子上还摆满了王露的化妆品。
她怅然若失地坐在凳子上发了一会呆,四周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在这种环境下会产生一种十分孤独的感觉。
心乱如麻。
翻腾的海浪声仿佛萦绕在耳边,平稳的巨轮航行在海上,许衿能清楚地记住倚着栏杆往下看深邃得发黑的大海的感觉,也记得那天海风里淡淡的、微腥的气息。
她蹑手蹑脚地换了衣服,把室友的衣服和鞋子装进两个袋子里准备带回去找个干洗店洗干净。
刚出公寓楼,就瞥见在一盏小路灯下站着一个身影。
许衿一惊,急忙跑过去:“你怎么还不回家?”
谢珩倚靠着路灯,正低头玩手机,见到许衿过来才抬起头,犹豫了几秒,沉默地脱下外套披在许衿瘦弱的肩膀上。
许衿破天荒地没有躲开,也没有绷着脸说些类似“我不要”的话。
外套很暖,带着谢珩的体温,衣服上还有淡淡的香气。长款的黑色冲锋衣挂在许衿身上大了不止一码,走几步就有掉下来的风险。
“许衿,记得你之前说过的吗,只要我名句默写题全对,你就答应我一件事。”少年缓缓开口。
他背着路灯的光,柔和的白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嗯,你说。”许衿应着,“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说。”
谢珩低头看着她,没人能看到他微皱的眉头:“要求很简单,陪我聊聊天,听我给你讲个故事。”
“行。”许衿换了个手拎着书包和袋子,“我也想跟你聊聊。”
路边树丛里的野猫跑过,软绵绵的肉垫踩在枯黄的落叶上发出一声脆响,猫警惕地回头望了望,发现没有情况之后又窜进树丛,好奇地打量着二人。
“我们认识一个月出头了——姑且当做一个月算,以前的事情我忘记了也不想再想起来,在这中间你应该早就发现不对劲了。”
许衿顿了顿:“没有人会莫名其妙有创伤后应激障碍,没有人会无缘无故被街上的小混混盯上,更不会有人突然在某一天被人拿着刀袭击。”
越说下去,她的声音就越抖。
这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太漫长了,漫长到她几乎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融入到普通人的生活中去。
这种想法太奢侈了。
“所以以后不要再靠近我了……这一次你只是被划伤一刀缝了七针,下一次呢?如果今天跟踪我的那群人不是警察而是别的什么人,你要用血肉之躯去跟那些人硬拼吗?”
说到这许衿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情绪有点激动,她不可避免地把眼前谢珩的身影跟一年前在游轮上穿着白裙子的田蜜的身影重合。
如果再有人因为她而受伤,甚至是受到生命的威胁,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下去。
可能是记忆深处的噩梦勾动了敏感脆弱的神经,她感觉呼吸有些急促,胸口发闷的感觉更甚,她立刻意识到可能是又发病了,但药没带在身上。
忽然,一双温暖的大手从眼前覆盖而来,视野瞬间失焦变黑,让她慌乱的内心有了一瞬间的空白。
鼻尖萦绕着谢珩身上好闻的气息,虽然双眼被捂住,但她能明显感觉到谢珩的靠近。
他低沉的嗓音几乎贴着耳边响起,带着缱绻的温柔和细腻:“别害怕,你要说的事说完了,那接下来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