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罪,我有罪,火神饶命啊!”
……
一瞬间,各种叫喊声交织在了一起。
“快,把他俩押回去看紧了!”
几名官吏兵分两路,江岁礼也运起移形符向声音源头寻去,只见那条熟悉的街道彻底被恐惧笼罩,四散逃跑的、掩门偷看的,皆面无人色,直到一团火红在尽头显现,她也成为了人群的一员:
是汜水镇的怪病!和四年前在幻境中发生的景象一模一样!
红斑迅速蔓延,疱疹接连溃烂,那名女子已然辨不出人样,痛苦使她崩溃地扑向众人,又狰狞地嘶吼:
“救我,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我还没有等他回来……”
“我——啊啊啊——”
身体胀红到极点,火苗瞬间自七窍中蹿出、点燃了全身,飞升的火光映红了高悬的明月,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此时,任何一道术法都是致命的,江岁礼只能依次接过街道旁好心却不敢上前的村民手里的水桶,一刻不停地泼上去,可是每当火焰被压低后又会重新冒出,无穷无尽。
火中彻底没了生气,还是没能救下她。
江岁礼无所顾忌地举剑劈向前方,斩断向周遭延伸的火光,直至那人彻底没了颜色。
女孩和尸体被村民围在中心,直到一人从天而降出现在圆圈里,众人再次一哄而散。
“岁岁!”
洛予拉起险些瘫倒的江岁礼,在理清状况后只是一味地轻抚她,而她并没有意识到方才慌乱之下在心里喊了一个名字:
“师父……”
“如果我没有因为想证明自己、对你只字不提这里的事情,而是让你和我同行,她是不是还有机会活下来?”
看到对方摇头后,女孩心里的负担没有减轻。
“上次面对的是一群幻象,而今即便是我,也未必做的有你好。”
“结合在幻境中看到的画面,这样的结果可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珊珊来迟的官兵暴力驱赶了围观人群,又将尸体用黑布完全覆盖后快速抬出村子,心神不定的江岁礼也被洛予催促赶快回去休息,此时,常景元悄悄在角落里拦住了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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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多亏两位道长出手相助,这才没有酿成更大的灾祸,本官感激不尽。”
刘立德诚惶诚恐地感谢对方的帮助,而两位道长全然不同于昨日初见时那样尊敬他,脸上全是极力忍耐后的冷漠,他们好奇刘郡守低下头后是否马上变了表情。
“只是……”刘立德缓缓抬头,“这么晚了,两位小道长怎么会恰好出现在那个村子里?”
不知是不是错觉,江岁礼从这样一具弱不经风的身体上感受到了威胁,却还是皮笑肉不笑地解释:
“大人有所不知,白天为了调查火灾四处奔走,不小心把随身携带的手串弄丢了。”
抬起空荡荡的手腕继续道:“这红宝石做的手串可是仙门法器,万万丢不得,又不想给大人添麻烦,所以才让师兄陪我一起去找。”
刘立德若有所思地点头:他观人仔细,对此事确有印象。
随即又拱手拜向二人:“我已经派人将尸体送到了府衙,有劳道长明日再辛苦一趟,早日破解谜题。”
常景元动了动眉毛:“自然,我们也不想看到这山城里再添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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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串丢了是真,仙门法器是假。
刘郡守的担忧恐惧是真,急于破案是真,迫害人命也是真……
这座山里真实发生的一切,将他们彻底搅了个天翻地覆。
流民村外,常景元气到浑身发抖:
“村里上下数十口人被囚禁在那座山牢里,全是男人。”
“上到老人、下至青年,都在不分昼夜地挖山。”
“挖那座一眼望不到头的金山。”
……
回去的路上,江岁礼满脑子都是常景元口中描绘的场景:
加上看守官吏在内不过百人,那山如何能挖动?本以为找到了可以安身的桃源乡,却是被恶魔再次拉入了人间炼狱,而一过就是十年,这山城以逃亡流民的血肉装饰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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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家里来了客人?”
熟悉的石桥前,一道黑影再次拦住去路,同昨夜一样来势汹汹,却遮盖了更多的光。
江岁礼已经没有力气原路返回,只能侧身让出位置:“借过。”
“公子!她是——”
“闭嘴!这里没有你的事!”
江岁礼无暇留意秋秋的声音,也没有注意她临走时提醒的目光,而那人显然不会遂她的意让她安然离开。
“呦,凌云派的得意弟子一向都这么目中无人吗?”
嚣张跋扈的男人大步上前用身体堵住她,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
待看清对方面目后,江岁礼露出了更加鄙夷的眼神:
“呵,原来你就是传闻中的郡首府大少爷?”
这就不奇怪了,近墨者黑。
“你还记得我?”
“怎么会忘记呢?”
“因欺辱同门被掌门下令逐出凌云的师兄,师妹我还能认得几个?”
当初尚且奋力一争,如今更没有理由给他好脸色,这郡首府,真是不干净……
刘鸿远本来还在为自己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而沾沾自喜,转眼就被对方戳中了痛点。
“你这贱蹄子竟然还敢提?”
“要不是你向掌门告状、故意夸大事实,本少爷何至于落到被外面那些贱民议论的地步?”
“看来今天不教训教训你是不行了!”
江岁礼依旧面色不改、似笑非笑地观赏着眼前这个张牙舞爪的人,以他那上不了台面的功夫,如何认为能赢过现在的自己。
“你竟敢嘲笑我?”
“无能师父教出的无能徒弟,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本意想就此作罢,对方却脱口而出了不该说的话,她也定然不能让人全须全尾地回去。
江岁礼一手挡下对方拼尽全力挥来的拳头,一手按住他的肩膀飞身跳上石桥围栏,后借力使力、将他的胳膊向外一折,只听“咔嚓”一声,那张脸上的嚣张瞬间荡然无存。
“啊——”
又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把胳膊往上一拉、重新接了回去。
江岁礼身姿轻盈地落到男人背后:
“公子放心,我的医术是凌云四长老亲授,虽是皮毛,但也能够让你的手臂恢复如初。”
“哦,对了。”“你认得四长老吧?”
看着女孩悠哉悠哉离去的背影,刘鸿远的眼中瞬间蹿出火苗,他捂住手臂、咬牙切齿道:
“江岁礼,你等着!”
“我一定要让你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