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好似是一片白茫茫的海，带着淡淡的猩气，不算刺鼻。

他感到自己浸在温热的水里，无边无际的水在这个虚无的空间中缓缓流动，无风无浪，淹没了他。

温热的水带着淡淡的猩香，从四面八方又来，淹没了他的四肢、胸膛、头颅。

水流缓缓，并不湍急，缓缓的推着他，向水的更深处沉去。

他应当是醒着的，应当是与进入上一个银色碎片一样的。

画面正再展开，像一张缓缓铺开的水墨画纸，程觉看到了叶江雪，他面上带着仿佛一成不变的温和笑容，正和皱着眉的戚映说些什么。

在这模糊的，梦一般的画面中，应该是叶江雪说了些什么，成功的说服了戚映，他眉头舒展了开来，面上终于带上了一丝笑，指尖勾起，轻敲了下叶江雪的额头。

戚映离开了，程觉感受到一声“吱呀”的响，是叶江雪关上了房门。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受，程觉的眼睛闭着，整个人浸在深深的海里，四肢瘫软无力，动弹不得，耳边传来的只有这些水轻轻流动的声音。

但是，这些画面就像一卷画卷，慢慢展开，分至沓来，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呈现。

这与上一次银色碎片入梦不同，在那个梦中，程觉虽然亦是附于叶江雪身上，却并无任何异样之感。

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啊，程觉想到了。

上一次银色碎片入梦中，程觉的魂魄是自由的，就像是借助叶江雪的视角，看到了银色碎片想要告知他的一些信息，程觉除了不能控制叶江雪做出本不该发生的事情之外，身上并没有束缚感。

他可以自由的呼吸，可以抑扬顿挫的说法，可以胡思乱想。甚至，如果想的话，他还可以套着叶江雪的壳子扮鬼脸。

而在这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压制住了一般，被深深沉入了海底。而外面所能见到的画面，更像是有人故意要给他看到的。

这是一片神识海，程觉想，被压制的灵魂也不是我，是那个真正的倒霉透顶的叶江雪。

不过一瞬间，程觉感到喘不过气，仿佛这虚无缥缈的水，一瞬间真实起来，海水的压力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幸好，程觉还可以正常的思考，或许本来的那个叶江雪，被沉入这神识海的深处，也是可以思考的。

但这是幸运，还是不幸，那就不得知了。

清醒是一种幸运，清醒是一种痛苦。

程觉回想起《映江雪》那本小说中的狗屎剧情，心中不由得对叶江雪升起了深深的怜悯。眼睁睁看着有人占了自己的躯壳，那修真界搞得乌烟瘴气，害得自己在乎的人一个都不得好死，如果他能醒来，离疯也不远了。

程觉仿若感觉到胸膛蹿上了一股寒气，他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或者说不只是他，还有真真正正的承载着海底的叶江雪。

我应该是和叶江雪共情了，程觉想着，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冷静，这与我无关，我是来救这个世界的，我是来救林歇的。

他这样想着，颤抖的心终于平复下来，自然也有可能是叶江雪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恍惚间，好像有一个阴魂不散语气，衪在缓缓低语。

“你不是…”

“这个世界最后会变成那样一副模样，都是你的错。”

“如果你没有来到这里，这个世界会按照原本的路线走，不会落到浮尸遍地的结局。”

是谁在和叶江雪说话吗？

是谁在和…

程觉脑袋忽地的一痛，他感到这沉入海底的魂魄猛的挣扎了一下，声音戛然而止。

他长舒了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将注意集中到银色碎片想要给他看到的事上。

既然银色碎片是系统给的奖励，那他一定与任务有莫大的关联。令程觉得感到可惜的是，到现在为止，银色的碎片也不过三片，一片中没有什么用的内容，一片里显现的事情像是被屏蔽了一样，什么也记不得，希望照片能给自己一些有用的东西。

程觉还记得自己的神识海中有无边无际的菱形碎片，那些菱形碎片大概就是银片碎片，那么多碎片，到现在也只有三片融进了海里，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全部看完。

还有那个高悬与天空上如太阳一般，浑身散发着金光的碎片，程觉有一种预感，当这高悬的碎片跌落之时，或许他就能弄明白，这个世界到底发生过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