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一副孤傲自傲的样子,看着真让人倒胃口,还是好好把握机会见见三殿下吧。”
沈韵婷嘟囔着,侧过脸去避开对视:“劝你向母亲服软吧,成婚前的变数谁也说不准。”
此话可谓明示,沈令仪猜测,她应当是在慕容氏那里听到了什么消息。
只是,“服软是没有用的。”
沈令仪轻声自嘲着,语气轻到沈韵婷都怀疑是否是自己耳朵出现了幻觉。
她再度转头去瞧,沈令仪却已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沈韵婷垂眸抿唇,压抑着逐渐涌现的悲戚。
马车停靠在永宁侯府正门前,门房小厮认出马车上的标识,立即扬声朝里喊道:“沈家三小姐来了。”
沈韵婷微微仰着脖颈,姿态高傲地下了马车。
她的绣花鞋踩在下人伏地高拱的后背上,再轻巧地落回地面:“二姐姐也同我一道儿来的。”
听到沈二小姐的名字,门房心思百转,可不正是近来京都赫赫有名的贵人吗?这是万万怠慢不得的。
他立即堆起假笑热烈迎接着沈令仪,和对沈韵婷客气疏离的态度截然不同。
沈韵婷无语地冷笑了一下。
沈令仪叫人换了踩梯来,这才徐徐走下马车。
倒不是为了彰显她有多心善,而是她的腿疾导致感知微弱,必须踩到坚硬的地面方能稳妥。
若像沈韵婷那般直接踏在下人身上,摔落只是最轻的后果。
“真是矫情,装给谁看呢。”
沈韵婷见状,果断嘲讽两句。
来时所言拜访永宁侯夫人的由头不过幌子,二人进府不过片刻,便有婢女前来传话,恕侯夫人身体抱恙不便接待,还请她们自行游赏。
二人一路向前畅通无阻,永宁侯府为宴会布置得十分雅趣,随处可见文人墨客的字画装饰。
最特别的,莫过于工匠专门在府中引水造了一条清渠,以供赴宴贵客们流觞曲水,畅叙幽情。
走进府邸深处,热闹就随之而来。
箭头磕在地板上的碰撞声屡屡传来,只见京都有名的纨绔公子齐聚一堂,围着瓷壶比拼投壶技艺。
沈令仪驻足远望,目光定格在人群一角。
或许这算是真正意义上,她和陆鸿晏的初见。
宸王修八尺有余,而形貌昳丽,处于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他身姿挺拔如松,绣着金云暗纹的衣袍华贵非凡,衬得他更加气宇轩昂。
简单投壶的动作,在陆鸿晏身上却将优雅与高贵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
他薄唇微抿,眼神汇集于瓷壶开口。
沈令仪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投掷而出的箭只,注视着它在空中快速划过一道弧度。
箭头冲向壶身撞出清脆的一声响,又弹开到瓷壶周围两三寸远的地上。
她撇撇嘴,心道也不过如此。
而陆鸿晏笑意未淡,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电光火石间,围观的人群中不知是谁眼疾手快地将落地的箭只捡走藏起,而从另一个方向凭空出现一支新的箭头,准确无误地射进了瓷壶中心。
“三殿下好准头啊!佩服佩服!”
“不愧是三殿下,尔等惭愧,真是望尘莫及啊!”
围观人群爆发出激烈的喝彩声,纷纷卖力地鼓掌叫好,交口称赞着陆鸿晏身手不凡。
陆鸿晏则谦虚地摆摆手,却不制止他们的恭维。他恣意将箭头拔出玉壶,捏着箭身旋转把玩起来。
沈令仪看得目瞪口呆,一时忘记要推动轮椅前进。
“真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沈韵婷嫌弃地折返回来,亲自推着她继续向前走:“有什么好奇怪的,大姐姐不也是这样的吗?收收你的表情吧。”
闻言,沈令仪的脸色从惊讶倏然转变为难看。
“连提都不能提了......”
沈韵婷皱着眉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倒是也识趣地换了话题:“待会你就自己转一转,我还得去找世子哥哥。”
“有些机会还得你自己上上心。”
她别有深意地望了一眼宴厅的方向,那里仍旧是热火朝天地比赛着投壶。
沈韵婷发觉到自己关心之语实在过多,连忙冷哼一声扬声嘲讽起来:“不过你要是被三殿下羞辱了,我定然会幸灾乐祸的。”
流觞曲水的玩法已经过了,湖泊里放着花灯点缀。她把沈令仪的轮椅停在湖泊边风景处,就独自走远了。
沈令仪对湖畔已然有些阴影,溺水的窒息感还历历在目,她决心日后若无事绝不靠近此类危险之地。
她用力推动着轮椅的把手,可湖畔泥土湿润粘黏,滚轮似乎是被泥中的石缝卡住,竟半天也挪动不了分毫。
沈令仪急得额头浸出一层细汗,却无论如何用力都是徒劳。
可也就是在下一刻,整个轮椅连带着她被轻而易举地抬起,顺利挪到不远处长青树荫下。
“沈二小姐别恼,我是不会羞辱你的。”
沈令仪回眸,闯进了陆鸿晏漾满笑意的深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