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的奴仆们齐齐跪在地上,埋着头装聋作哑。
他们不敢拦住老爷,殿内的惨叫声听得令人心惊肉跳。
虽然不知道慕容氏犯了什么错误,可是竟然惹得老爷如此暴怒,甚至还动手打人,想必事态非常严重。
自此慕容氏的威严一落千丈。
“别担心,你的婢女我已叫人去请大夫了。她的伤势看着吓人,其实并不致命。”
沈韵婷费力地搀扶着沈令仪向外走,没有人敢前去阻拦。
她还默默感叹道:“你这招借刀杀人用得真妙。”
“多亏了你,能及时请来主角。”
沈令仪徐徐抬起左手,指甲虽然被针-刺进底部,却没有脱落下来。疼痛刚开始剧烈,可是养上一两周的时间,也会逐渐好转。
她对自己向来是狠心的。
“你也真是的,既然知道这么重要的秘密,何须委屈自己还要受此一遭。”
沈韵婷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血红的左手,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又浮现起先前的画面,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说我为什么呢。”
沈令仪浅笑着,偏头看她。
沈韵婷是聪明人,早就明白了沈令仪的用意。
她嘴唇开合几次,终于吐露出心声:“真的很谢谢你。”
“不过做个顺水人情,想着你以后能在慕容氏那里好过些。”沈令仪感叹着,“你的晕倒也是及时,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我并不是想逃走才装晕的。”沈韵婷着急地解释,“我藏起了针,以为那样她就不会再继续了。”
什么顺水人情,其余哪有人愿意受这种折磨,来帮一个并不亲近的妹妹的?
沈韵婷看出了沈令仪的嘴硬心软,心中感动不已。
“要是我真的这么自私,就不会答应帮你请来父亲。”
沈令仪摇摇头:“如今想来,请他到来的时机太过巧合。往后慕容氏并不会再信任你,沈震也会将你我视作蛇鼠一窝。”
这倒是与她帮沈韵婷的本意背道而驰了。
“其实本来我也不想再这般下去了。”沈韵婷情绪低落,“从前顺着慕容氏,一是惧怕她的威严,二也是为了保全姨娘。”
可是柳姨娘前几日已经被诊断出命不久矣,归功于慕容氏日积月累锲而不舍地投毒。
这些沈韵婷只字未提,只是兀自嗤笑一声:“我只是不想看见今日之你,终将成为明日之我。”
“没关系的,今日之后,慕容氏必定失势。”
沈令仪认真承诺着:“往后若实在无处容身,可以来找我。”
她自己都在宸王府如履薄冰,哪还有余力和空闲留出来。
沈韵婷只当是一句安慰她的玩笑话。
沈令仪被她仔细地搀扶回闺房。
大夫已经等候多时,仔细检查沈令仪手指的伤势。
如她所料,虽然疼痛剧烈,但并不严重。往后一周内要注意少沾水,血肉便会自己和指甲重新粘连愈合。
而新花已被抬回自己的床榻,仍旧昏迷不醒,换过药后并无生命之忧。
沈令仪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好好养伤吧,别总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自己。”
沈韵婷离开时,回头朝她温柔地笑着,语气别有深意。
“早点离开这里,会有截然不同的人生在等你。”
“怎么突然说起这些?”
沈令仪难得见她正经地说些文绉绉的话语。
沈韵婷手撩着珠帘,与沈令仪对视着,缓缓开口:“二姐姐,我沈韵婷发誓,永远都会记得你的恩情。”
今日的她没有半句刻薄的言语,甚至态度也温和而郑重的过分。
沈令仪以为她是受了刺-激,并没有多心探究。
她还想回应两句,沈韵婷却已经迅速走远,只余一滴清泪落在地上。
随即泪水干掉后,湿润的痕迹也消失地无影无踪。
珠帘晃动,沈韵婷连背影都未曾留下。
沈令仪摸不清她的意思,只是默默垂着脑袋放空着自己。
她靠着软塌歇了一会儿,又到桌前挂历仔细地算着婚期,最后还是觉得心中沉闷,试探性地拉开梳妆台旁立着的大木柜。
沈令仪没有亲自购置过酒水,底层却还是摆放好了两坛崭新的思凡楼佳酿。
相处的时日并不算长,新花却深谙她的心思。
她依照着晚莲的教导,懂事地不闻不问,只在背后贴心地做好一切。
沈令仪眼眶微红,心好似被细细绵绵地润湿过。
她熟练地拆开封纸,捏着银杯席地而坐。
沈令仪已经将少饮酒的嘱咐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一杯杯醇香的佳酿入喉,仿佛能够驱散一切的愁闷。
她的左手还在隐隐泛着疼痛,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外边天色阴沉着,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趋势。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沈令仪推开窗,原来是雨夹雪。
她冷得打了个喷嚏,正要合上窗户,窗沿却被“砰砰”敲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