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鸿晏扬了扬手帕,将它仔细地揣进怀中。
望着天色已经彻底坠入黑暗,他准备起身离开。
沈令仪却扯住了他的袖子,抬头盈盈地望着他。
“陆潜,若你平安归来,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想赌一次,她想告诉陆鸿晏一切。
陆鸿晏欣然应允,重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这段时间切莫饮酒,受了委屈躲去宸王府便好。”
语毕,他利落地翻身一跃,便轻而易举地跳回了地面上。
沈令仪再度探出身子,陆鸿晏朝她挥手作别,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空旷的房间里,她的心跳仍然剧烈无比。
沈令仪脑中反复回忆着他的亲吻,浅浅的一点,发乎情而止于礼,却令人难以忘却。
她的左手沾不得水,便也免去了洗浴径直躺在床榻上。
柔软的云丝缎她睡得很熟悉,陆鸿晏在无形之中,已经占满了她的生活。
夜不能寐莫过于此,沈令仪双手举起绿油油的喜鹊,它脖子上的铜钱雕刻得精妙绝伦,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她把红绳解开,拴到自己的手腕上,长度刚刚好。
翌日午后,沈令仪便收到消息,陆鸿晏被委派到邻邦出使,宣扬情谊深厚。
邻邦并不远,来回的路程约莫有一个月,恰恰好赶在婚期之前可以回来。
沈令仪纳闷,陆鸿晏确实在鸿胪寺挂着闲职不假,可是他作为皇子最多负责接待贵客,顶多再加个谈判。
既无战事外患,也无朝廷纷争内忧,他的出使着实太过奇怪。
“别再想他了,青院的情况都快火烧眉毛了。”
徐桥月闷闷地踢了一下凳子:“裴文礼被教训后一点都没有消停,派人随时待在医馆门口守着,我只能将其落好锁出入地道。”
“那两个叛徒呢?”沈令仪把凳子摆好,“还是没有任何异常吗?”
“先前你告知我徐大夫的事情,可是负责仁心医馆的人都是我信任的心腹,这些事情并不该他知晓。”
徐桥月郑重地说道:“所以除夕的事情,只能是徐大夫早就借用仁心医馆做掩护,瞒过了我的心腹,也骗过了陆鸿晏。”
沈令仪对这个解释挑不出错处,可是心中仍然觉得很是不安:“拿到假盒子后,他们可消停了?”
“简直是变本加厉。”
提起这个,徐桥月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们竟然暗中挑拨,让好些公子原本的部下都生了离开的心思。我与他们谈话许久,也不能够使他们动摇。”
“其实不需要挑拨,他们也有早就有了这个念头。”
沈令仪嘲讽一笑:“兄长去世许久,对他们再多的好也会随着时间而淡忘。更何况在青院做事多年,他们得到的财富早就已经够他们下半生随意挥霍,何必再留在此处受苦受累呢?”
徐桥月察觉到沈令仪语气异常,急忙站到她面前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再怎么费心经营,却也不是兄长。”沈令仪嘲讽之色不改,眼眸中划过一丝凄凉与不忍,“有些东西,或许该放下了。”
徐桥月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十分愤怒:“你怎么能这样说?当初公子把青院托付给我们,怎么能说不做就不做?”
“可兄长要的是现在这个千疮百孔的青院吗?”
沈令仪无力地瘫坐在轮椅上,自嘲地笑起来:“外有皇子们对青院的秘密虎视眈眈,内里有早就想要离开的部下。我们经营的这些年里,得到的情报有几何?能像兄长一样以利谋利的又有几何?”
“我们不在朝堂,青院的消息对我们毫无益处,可是却会惹人觊觎,引火上身。”
徐桥月生着闷气,固执地又将刚扶起来的凳子踢倒。
她想要反驳沈令仪的话,却半天找不到理由。
这些年来二人经营青院劳神费力,特别是近些时日,更是累得徐桥月精疲力尽。
可是她就是不愿意放弃。
徐桥月心中始终住着一个人,会将脏兮兮的她捡回府邸,给她吃穿送她刀剑,却不求任何回报。
公子说,她习武天赋异禀,该去闻剑山拜师。
可是徐桥月却抛了细软不肯走,执着地跟在公子身后要报恩。
逃狱出来的罪臣之女,若不是公子,她已经饿死街头,亦或是被重新抓回牢狱之中接受非人的折磨。
“令仪,谁说青院对我们毫无用处。”徐桥月想着想着,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我们不如公子,不能同他那般以情报操控朝堂局势。”
“可是你未来的夫君想要夺嫡,这些东西必不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