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仪如坐针毡地坐在席位上,凉菜与糕点已经全部呈上,银筷旁摆放着一碗酒酿丸子。
薛长沅回到二皇子身边前,特意嘱咐婢女将其端来,说是用思凡楼的佳酿亲手所制成。
然而当婢女转身的刹那,她却意味深长地扫视过菜肴一眼,朝着沈令仪郑重地摇摇头。
沈令仪不解其意,薛长沅却已然施施然离去。
吉时将至,皇帝与宜贵妃的轿辇接踵而至,陆鸿晏亦是紧随其后。
出乎沈令仪意料的是,与陆鸿晏并驾齐驱的还有人淡如菊的静贵嫔。
太子作为东宫之主,携着沈静姝领头行礼拜见。
繁琐的礼节过后,随着声声鞭炮响起,吉时已到将要开席。
沈静姝从奶娘怀里接过陆梓瀚,朝着在座诸位盈盈躬身,旋即回首朝主座之人恭敬说道。
“父皇亲自参加瀚儿的周岁宴,彰显着皇家血脉绵延不息,寓意着国运昌隆,乃是太平盛世。”
“愿往后瀚儿能够学会他皇爷爷的雄才伟略,英勇无畏,替我朝立下汗马功劳,沿袭皇家荣耀。”
皇帝被如此美言阿谀奉承,自然喜笑颜开地鼓起掌来:“太子妃贤良淑德,不仅替太子诞下长子,又含辛茹苦地抚育,实在当赏!”
“父皇谬赞,此乃儿臣分内之事,不敢居功自傲。”
沈令仪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之景,身旁却忽然出现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手掌。
陆鸿晏毫不在意戏台里虚情假意的恭贺,他执起沈令仪的手来仔细端详片刻,旋即与她十指相扣。
碍于众人在场,沈令仪勉为其难地任由他牵着。
陆鸿晏小声朝她说道:“前些时日鸿胪寺里进献一批珍稀丹蔻,我嘱咐人送到琉璃院内,你选选看可有喜欢的。”
“多谢殿下好意,只是臣妾未有涂丹蔻的习惯。”
沈令仪含情脉脉地回望过去,落在旁人眼里仿佛宸王夫妇恩爱非常。
宜贵妃欣慰地盯着下端相处融洽的夫妻二人,旋即疑惑地指了指沈令仪桌上明显格格不入的瓷碗:“宸王妃桌上的是为何物?”
大宫女一头雾水地回答道:“奴婢瞧着不是御膳房的碗具,或许是宸王妃自带的食物吧。”
宜贵妃微微颔首,倒是也将其抛之脑后。
繁冗复杂的宴席致辞终于结束,皇帝举杯宣布宴会开席,欢笑声里吹笙鼓簧,歌舞升平。
沈令仪听话地未动那碗酒酿丸子,直到其彻底放凉让人难以食用后,摆摆手让新花撤去。
望见酒酿丸子消失在视野里,慕容氏不动声色的外表下格外心急如焚,恨不得将其灌进沈令仪的嘴里。
陆鸿晏将其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不多时二皇子便起身祝酒,随后似是已然三分醉意般跑到薛长沅的席位前,将其拉到皇帝面前来。
“实不相瞒,儿臣今日借着瀚儿的光,也想向父皇求一件赏赐。”
静贵嫔面色稍许难看,立时捏紧手中锦帕,似是圆场般警告道:“都多大的孩子还向你父皇讨赏赐,也不晓得害臊。”
“瞧母妃这话说的,儿臣在父皇面前,可不永远都是小孩子嘛!”
皇帝呵呵地笑着,阻止静贵嫔劝阻的动作,转而慈祥地询问道:“老二想要什么赏赐?说来给父皇听听。”
静贵嫔无奈,只能再度狠狠地瞪了二皇子一眼。
只见二皇子满脸笑意地执起薛长沅的手,两人幸福地对视着,双双诚恳地跪在皇帝面前。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儿臣心悦薛姑娘时日已久,想要求娶薛姑娘为王妃,还请父皇能够赐婚!”
闻言满场肃静,皇帝抬手叫停了乐师。
他深思须臾,并未立即答应,帝王着神秘莫测的心思震慑着众人,只能竖耳听着他手指盘核桃发出的细响。
“薛姑娘的态度呢?”
薛长沅惶恐地跪在地上,语气却无比诚恳:“承蒙二殿下喜爱,臣女感激不尽,心里自然万分愿意。”
“儿臣求父皇赐婚!”
却见皇帝盘核桃的手指不停,威严的嗓音再度响起:“今日乃皇长孙的周岁宴,你们二人的事情稍后再议。”
二皇子依旧不甘心地跪在地上,静贵嫔已经清楚地觉察出皇帝不悦的心绪,懂事地起身扶起他。
“都让你听母妃的话。”
静贵嫔恨铁不成钢地暗中掐了一把他的胳膊,旋即朝着皇帝安慰般温柔地笑了笑。
“你父皇的意思是,想让你的婚事能为你带来助力,可你倒好竟然选了薛家这么个穷酸清高的诗书世家。”
“更何况你不是不知道,薛家早就投靠了陆鸿晏,薛长沅勾引你的心思不是昭然若揭吗?”
二皇子望着优雅回座的薛长沅,立时蹙眉反驳道:“长沅妹妹待儿臣是真心,不是母妃所想的那般腌臜......”
“无论如何,你父皇是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