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你最没道理。”
陆鸿晏压抑的火焰重燃:“哪次不是你先招惹我的?”
他们相互弯酸嘲讽,算是彼此彼此吧。
可陆鸿晏偏说是她先频频失言。
沈令仪不肯此刻落下脸面,即使意识到言行里存在的缺陷,争强好胜之心也要在感情里占据上风。
“那你便好好讲清楚,某年某月,某时某刻,我没道理地去招惹你。”
她轻柔的嗓音快要喷火,咬牙切齿地问道。
“当初从赏花宴你就在无理招惹。”
陆鸿晏知晓沈令仪气恼得开始扯歪理,当即便也胡乱翻起旧账:“琉璃院内招惹,除夕夜里招惹,清明前说要吃我亲手做的绿豆糕更是招惹。”
“胡言乱语。”沈令仪反驳。
陆鸿晏昂首冷言:“是你贵人多忘事罢。”
双方尖酸刻薄的争锋相对,吵得毒姥脑袋嗡嗡得泛着疼,虚弱的身躯再经受不住此等折磨。
她也未曾想到有朝一日竟会扮演和事佬,展开双臂不断地摆着手掌:“别吵别吵,都先各自冷静冷静。”
弥漫药味的场面显得格外滑稽。
陆鸿晏见状暂时别开眼眸,也略略懊恼着方才气急的争辩:“沈跃,我不想和你争吵。”
“怎么着,就你最冷静?”沈令仪嘲讽。
砂锅下端的柴火还在剧烈燃烧着。
陆鸿晏见火候已成,利落转过身躯,左手端着空碗,右手紧握匕首朝毒姥走来。
毒姥公允地评价道:“他确实比你冷静。”
沈令仪哑口无言,心底压抑的憋屈难以发泄,奇奇怪怪的好胜心使得她的心绪翻涌起伏。
其实她何尝不知,争论没有任何意义。
况且此等无聊幼稚的话题,连争辩的必要都毫不存在,可沈令仪就是感觉难受添堵,好似压制过陆鸿晏才能得以纾解。
她幼稚地呛道:“......我看你最是会强词夺理。”
“前些天不知是谁委委屈屈地跑进屋内,软言软语地求我回京都。”沈令仪挑眉抬眸瞧他,“你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陆鸿晏周身冷气不减,颇为好笑地回答道,“是我求你,如今可消气些了?”
他话语诚恳,听得沈令仪倒是微怔。
“没有。”她依旧嘴硬地狡辩着,浑身冒着的棱角却缓缓消散,紧蹙的眉心逐渐缓和。
陆鸿晏明晓,她这是吃软不吃硬呢。
“那你可答应随我回京都?”
“陆鸿晏,你想都不要想。”
言谈间毒姥的衣袖被撩起,毫不收敛的力道勒得她手臂十分疼痛,引得其连连叫唤起来。
“你们俩究竟有完没完?”
毒姥额头青筋暴起,凌厉的眼神如利刃,恨不得将他们剜成片片血肉。
她毫无形象地破口大骂道:“看不顺眼就和离啊,过得憋屈就休弃啊。”
“放我鲜血、夺我蛊虫不够,你俩吵架还要将怒火莫名其妙的发泄到我身上?”
“不关你的事。”
“不关你的事。”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发出,诧异的对视里,沈令仪满心的烦躁忽然便烟消云散了。
她闪烁着眼神找补道:“确实不该波及无关之人。”
“那换你来放血。”
陆鸿晏顺着台阶,将空碗和匕首递给她。
似乎是为彻底撇清嫌疑,他在沈令仪起身前便手掌骤然收紧,撕碎毒姥右臂的衣袖。
毒姥:幸好眼前两只白眼狼死期将至。
沈令仪靠近毒姥,面前之人深邃的眼眸里流露着云淡风轻的从容,引得她心底愈发感到狐疑。
她摸不清那所谓的“追悔莫及”蹊跷在何处。
“怎么不敢动手?”毒姥诡异的眸光再度浮现,甚至故意抬起裸-露的手臂靠近空碗,“啧啧啧,简单放个血就把你愣成这样。”
毒姥是在故意激怒她。
这难辨的蹊跷定然出在放血之事里。
沈令仪恍然大悟般,利落地将匕首倒转收回。
“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敢。”
迎着陆鸿晏微皱的眉头,她正欲拉他出屋稍作解释,不料房门却被指关节轻轻叩响。
黄鹿遥远的鸣叫声里,徐青轩挺拔的身影旋即出现在屋门外,背后还半缩着神色怯懦的徐桥月。
“这血暂时放不得,这药暂时也喝不得。”
徐青轩温润的嗓音带着不容置喙的神力,定得在场之人皆抛却冗杂的心绪,专心致志地听他讲话。
“血和药的开端,必须得听幺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