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酿或许也会有饮用的期限吗?
沈令仪不甚知晓,可偏觉今朝酒水格外醉人,熏得她两颊红红烫烫的,呼吸间都是花果的香味。
醉眼朦胧地望去,身侧之人仰头靠着椅背,喉结在白皙的脖颈滑动。
陆鸿晏合着眼眸,长而翘的睫毛微颤。
被炙热的眼神注视半晌,他睁开朦胧的眸光。
“看什么呢?”他嗓音略哑。
沈令仪支颐凑近:“看你啊。”
“我有什么好看的?”
陆鸿晏噙着笑意,抬手握住她衣袖滑落露出的一截手臂,感受着指腹传来真实滑腻触感,恍如日思夜想的美梦终于成真。
“好看的。”沈令仪任其动作,探头凑得更近,以便自己能够观察得更加清晰,“陆潜,你好看的。”
“巧言令色。”
陆鸿晏索性将她全然揽入怀里:“难怪你名唤沈令仪。”
脚边空空如也的酒坛,彰显着两人神志都已熏熏然的事实。
沈令仪呆愣许久,方才读懂陆鸿晏话语里的调侃。
“不许胡乱污蔑我。”她立时浮现起生气的神色,扭着肩膀坐直身躯,“那你就一点儿都不好看。”
“可你方才分明说我好看。”
“方才是我没瞧清楚,你就是不好看。”
沈令仪气鼓鼓地蹙眉,指责的言语幼稚得让人啼笑皆非。
为验证自身所言非假,她当机立断地拽开陆鸿晏的衣领,毫无章法地胡乱撕扯着,想褪去他繁琐的服饰。
亲王衣袍的繁琐程度自然远胜于远郊常服,沈令仪这般胡乱撕扯着,反倒让栓好的衣带形成牢固的绳结。
“看来阿跃不仅巧言令色,为人也是好色非常。”
陆鸿晏笑得眼尾上翘,故意牵拉晃荡着凌乱的衣袍:“否则怎会一言不合,便动手扒拉旁人衣衫?”
“你等着瞧罢。”沈令仪呛道。
她执着地研究着绳结的解法,奈何指尖软绵绵的抓不稳衣带,视线里的环境更随时都会浮现天旋地转的感觉。
常言道,兔子急了也会跳墙。
陆鸿晏本欲亲手帮她演示,却见沈令仪完全挣脱出他的怀抱,双脚晃晃悠悠地落地。
她弯腰抱住喝空的酒坛,将其高高举过头顶。
陆鸿晏九分醉意只剩七分:“你别......”
话音未落,只见酒坛四分五裂,碎片随处飞溅。
纵然隔着裙摆和绣鞋,沈令仪的脚裸亦不慎被殃及池鱼。
她倒是全然未觉痛意般,努力凝神端详起来,精心择选起最合她心意的碎片。
沈令仪朦胧的醉眸和迟缓的动作,落在陆鸿晏的眼底皆是无比可怜可爱。
他方才消散的那两分酒意,在缱绻的夜色里重新回笼。
陆鸿晏顺手举起酒坛,将最后的佳酿一饮而尽。
“......那就这块吧。”沈令仪喃喃道。
她喜上眉梢地拾起心仪的瓷片,迈着颤颤巍巍的步伐,毫不犹豫地落座于陆鸿晏结实的大腿上。
裙摆因着坐姿向上缩短,露出脚裸那道细微的伤口。
陆鸿晏正想去抚摸,却被沈令仪猛然推着胸膛仰倒。
“陆潜,你就等着瞧吧。”
沈令仪转动炫耀着手里的碎瓷片,偶尔反照出烛火跳跃时的光线,晃闪着陆鸿晏的视线。
陆鸿晏则顺从地乖乖躺好,宛若鱼肉般仰着头颅等待宰割:“阿跃是想要我的性命么?”
沈令仪不语,空闲的手指探索进敞开的衣领。
她指尖折磨似的顺着脖颈徐徐向下滑动,经过微凸的山丘时,更坏心思地施力将其按压碾平。
“阿跃.....”
陆鸿晏闭眸轻喘:“还不如要了我的命。”
沈令仪手指勾到衣带死结所在处,锋利的瓷片如锯木般缓缓地将其割断。
碍事的衣袍终于被完全割烂开来。
她勾起胜利般的笑容,端正陆鸿晏的头颅,强迫他去望向自己的腰腹。
“我说过的,你就是不好看。”
两人的视线汇聚于同一处地方。
那里曾经被影峡峰悬崖的斜枝刺穿过,纵然得到及时的救助,依旧盘虬着狰狞丑陋的伤疤,永远无法再光洁如初。
沈令仪胜利的笑意浅淡下去。
“阿跃说的是,我的确不好看。”
陆鸿晏被她晦涩的目光盯得难堪。
他试图挥动松散的衣袍将伤疤遮掩住,抬起手臂的刹那间,却再度被沈令仪猛然制止。
“不好看就不好看,除我以外谁还敢嘲笑你。”
沈令仪眼眸里泛起愠怒:“若谁敢嘲笑你,我就夺去他的性命,让他永远都没法再说话。”
她犯的罪孽已经足够多,再多也无甚所谓。
沈令仪顺势挥手,将陆鸿晏右臂的衣袖割断。
那些被黄鹿咬破后的皮肉,经过多日仍旧残留着清晰的牙印。
“此处便算你活该。”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陆鸿晏捕获住沈令仪眸底隐晦的心疼。
“阿跃说的是,是我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