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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剿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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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阶的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轻微到像皮肤间的摩擦发出来的。

不一会儿,又响起了开门声。

风争先恐后的从门缝中钻进来。

夜里,起风了,徐阶想着。

门被轻轻掩上,房间里恢复至原先的寂静无声。

徐阶从床上坐起,凝望黑暗的静谧,屏住呼吸着一双软鞋,拿了件外袍,匆忙披上,然后出门,沿着李又仙的步伐,悄悄跟随。

李又仙来到了马头山山脚。

山脚下的密林迎着大风,飒飒地响。

徐阶躲在一块巨石后,巨石的另一面,恰好是风口。

冰冷无情的风劈头盖脸的向他扑来,他散开的披肩长发在风中扬起。

天鼓着大嘴似要吹走他的外袍。

他白玉般的手,像黑暗中突然窜出的鬼爪快速攥住衣袂,拉紧,悄悄系上外袍的腰带。

风勾住了发丝,挡住了他的眼。

风势越来越大,徐阶拢了拢发,看了眼飞沙走石的四周,心想这不是一般的风,是台风。

李又仙站在马头山山脚踌躇不决,半晌,才顶着狂风,一头扎进密林中。

徐阶见李又仙进山,心中一动。

那日在房里闻到的味道,难道真的是他,他来这山上做什么?好奇心加疑心吸引他跟了上去。

密林形成一道天然屏障,隔绝了林子外的呼啸狂风,将原本存在的风声硬生生截断。

山路蜿蜒曲折,坑坑洼洼的,极不平坦。无数棵树扎根四周,像一根根石柱砸进土地,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分不清张牙舞爪的树枝生长于哪一根树上。

夜,静悄悄的,蝉声早已销声匿迹,只有几声猿啼的呜咽声在空中悠扬的回荡。

徐阶见李又仙将要行至土匪出没地带,他不做犹豫,从外袍宽袖中掏出手帕,系于身旁窄树枝上,跟随李又仙继续深入。

天空里出现了烧焦的破棉絮似的云块,变得昏天黑地、混混沌沌的。

森林里更黑了。

徐阶只能分辨出李又仙模糊的黑影,他不敢大意,眼睛瞪得溜圆,屏息紧紧跟随。深怕一个呼吸的时间,前面的人就消失了。

李又仙呼吸急促,时不时打量四周,四周漆黑一团,浓稠的空气在林子里凝成一团浆糊,树木隐隐的,空气灼灼的。前面闪着磷火,鬼影幢幢,“嗷~嗷~”远处传来了几声狼嚎,使得整个森林更加阴森恐怖。

徐阶惊讶的看见李又仙走进无数团漂浮着的蓝色火球中,心脏激动的跳动起来。他曾在《博物志》中,看过相关记载:“斗战死亡之处,其人马血积年化为磷。磷着地及草木如露,略不可见。行人或有触者,着人体便有光。”上面记载,这光飘在空中,散发莹莹蓝光。人若撞见擦拂,这蓝光便分散无数,发出炒豆声,撞它人也会丢了魂魄,数日才恢复。

他原本将这本记录罕见飞禽走兽的杂记,当奇异志读,不成想,在这林间,撞见了磷火。

李又仙快到目的地,走路速度慢了下来,四周的漂浮的蓝色火光忽明忽暗,时隐时现,跟随他移动,一步一生莲,一影一孤灯。

徐阶看着前面漫漫磷火,不敢前进,正惊奇这怪异的景象时,李又仙停了下来。

他对着枯草干枝遍布的泥地,跪了下去。

他从包袱里掏出两个烛台,两支白色的蜡烛。在阴森森的黑暗中,点燃了蜡烛,烧纸钱,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哭声。

空气中弥漫着烧纸灰。

在这恐怖的荒野,显得更加渗人。

李又仙惨白的脸,在烛光的映衬下,活像一只死不瞑目的鬼,阴恻恻的。

徐阶干咽了口唾沫,后脊背发凉。

“谁!谁在哪里!”一颗石子从黑暗中砸到了李又仙的脚边,只见李又仙慌张的环顾四周,擦拭眼角的泪,匆忙的收拾包袱,准备离开。

“快!抓住他!”黑暗中又响起了中气十足的爆喝声。

四周响起了“噼噼啪啪”的脚步声,还不止一人,一根根火把接连亮起,将李又仙围在其中。

四周尽是土匪!

“呦!哪来的美人儿!”土匪中一人扛着一把屠刀,走到李又仙的面前,身材魁梧,满脸的络腮胡子,脸上黑红黑红的,一开口,喷出来的尽是酒气。

身后两个土匪识相的压住李又仙的两只胳膊。

人群中,有人调笑道:“三当家的,这是个男的!”

“哼,男的又如何?”李又仙面前,被称作三当家的土匪,伸出粗糙的手指,捏住他白莲花瓣似的尖尖下巴,搓了搓,讥笑道:“你们见过比他长的更标志的美人儿吗?”

徐阶的身子藏在黑暗中,他用拇指指甲掐了掐食指,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微微紧张,凝神屏息。心中想着,难道他猜错了。这大半夜,李又仙跑到马头山上寻什么魂?册那!

李又仙目光死死顶着密林黑暗中,徐阶的方向,嘴唇紧闭,抿成一条线。

“呵——”三当家轻叹一声,把他的脸扭过来。

徐阶心惊,李又仙刚刚那眼神,仿佛知道他在这里,要将他看穿!他无意识的轻轻后退一步,踩到了一截树枝,发出“咔嚓”地一声脆响,在寂静的空气中,十分清晰。

完了。

林子里,诡异的安静一瞬。

“谁!有人!”人群中有人高呼一声,所有人举着火把向他蜂拥而来!

……

“可惜了,美人不能享用。”三当家遗憾的看了眼地牢里关押的二人,恋恋不舍的离去。

郑家寨的地牢里,空气中弥漫着漂浮的尘埃,夹杂着酸臭糜烂的味道。

寂静,笼罩在两人的心尖。

四周听不见丁点儿声响,仿佛整个牢房里只有他们二人。

夜,很深。

牢房里,很暗。

徐阶着宽袍坦然自若的安静端坐,浓厚乌黑的披肩长发,垂在耳后,映衬面如琐玉的瓜子脸愈发白净。

他眼角微抬,发问道:“你不解释解释吗?”

只见李又仙随意的倚靠在墙角,整个人一半隐藏在黑暗中,衣领斜到右肩,露出诱惑的锁骨,他毫不在意的嬉笑道:“徐大人,你不也该解释解释吗?”

徐阶不觉皱眉,道:“我一路跟随你。”

李又仙笑意敛去,“今日奴父忌日。”

徐阶挑了挑眉,打量他说的话几分真假。

黑暗中,能看见李又仙微弱光线下的半张脸,另一半脸则掩在黑暗中。

他自顾自地道:“奴系福建闽县人,十三岁时,随父任松江府知事,解钱粮上京。途经马头山,遇响马遭抢劫一空,父亲也死于山上。”

徐阶见他顿郁的神情,不似作假,感叹李又仙身世坎坷之余,心中疑虑仍旧没有打消,问道:“之前怎没听你讲过?”

“呵——”

极低的一声轻“呵”,似是自嘲,传入徐阶耳。

“奴贱婢,当是入不了徐大人眼的。”李又仙不轻不重道。

“你为何早不上山晚不上山,偏要在今晚。难道你不知这山上藏着土匪窝,最是凶险!”还偏偏挑攻山的前一夜,徐阶不禁责备。

“今日,是家父的祭日。”李又仙的声音隐忍,似是极力压抑心中的烦闷,压低着嗓音又强调一遍,声音微微发抖。

他第一次没有自称“奴”。

徐阶的眸子闪了闪微光,又道:“即是如此,你大可在山脚向父请示,待此处匪尽,再上山赔罪,何故……”

牢房外,响起了嘈杂嬉笑的声音,从牢房经过,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两人默契噤声。

待声音渐渐远去,直至消失。

李又仙发声,音色缓和了些,道:“不过。”

徐阶向暗处的李又仙投去疑惑的视线。

“徐大人好定力,也不怕把陆千户憋坏了。”李又仙恢复原先的模样,声音轻轻柔柔,嘴角噙着笑意,巧妙的转移话题道。

“嗯?”徐阶一时恍惚。

李又仙意有所指,徐阶半晌才懂他的意思,一时语塞。

牢房外来了两个土匪,一个长的粗壮些,脸颊有斑,鬓有须,领口大敞,袒露胸怀,胸口带痣,露出些微胸毛。他走起路来内八字,手不停摆动,声音粗狂响亮。另一个则唯唯诺诺,身形瘦小却贼眉鼠眼,不停的朝着牢房内打量,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般。

风,越刮越猛。

天,快要下雨了。

牢房门口响起了喧闹声,守着牢房的两个土匪与那新来的两个土匪在说着什么。话毕,原本守在牢房门口的两人面露慌张,匆匆忙忙的离去。

剩下两个土匪,粗壮的悍匪脸上露出得意猥琐的笑容,另一个缩了缩脖颈,仿佛更加害怕。

他扯了扯大汉的衣襟,道:“大胡子,我们这么做,万一被发现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睛却像老鼠一样瞟来瞟去,话中有害怕,那眼神,分明是想进去一探究竟。

被称作“大胡子”的壮汉拉回自己的衣襟,粗声大气道:“你这骚狐狸,那个嘴看起来笨的跟棉裤.裆.似的,实际满肚子花花肠子!天天在那瞎汪汪!个娘滴!谁跟老子出的馊主意,说晚上三当家的带了两个绝色回来滴!反正是人质,不享用个娘滴白不享用!”

被称作“骚狐狸”的土匪,表情蔫头耷脑,眼睛偷偷打量四周,心虚道:“你方才没听人讲吗?他们虽是人质,身份好像不一般。二当家也说了,好生待他们,连三当家……”

“艹,老子挖过决呼坟,敲过寡妇门,Cao过死人B,怕他个男人屁.眼?个娘滴!不就是其中一位是推官大老爷,那老子动另一个!娘么唧唧滴!”大胡子推开门,不耐烦的冲“骚狐狸”摆摆手,示意莫要多话,跟进来。

骚狐狸眼神提溜转,跟着大胡子进了地牢。

地牢里,徐阶站起身,警觉的竖起耳朵,侧耳倾听门口的动静,方才牢门口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落入他的耳中,他顿感不妙。

牢房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坐在墙边李又仙也察觉了,两人对视一眼。

夜深人静 ,一双铿锵有力的大脚踏入牢房,哐吃哐吃哐吃,声音由远及近。

骚狐狸猫着步子,安静的脚步不发出一丁点儿动静。

那“哐哐”地脚步声停了下来。

徐阶看见了牢房门口,昏暗视线下,站着的两个土匪,一壮一瘦。

那大胡子挺着将军肚,粗壮的胳膊比徐阶的大腿还粗。

徐阶微微僵硬着后背,警惕的打量牢外的壮汉,不动声色。

“个娘滴,你们谁是推官,谁是仆人?”响亮的声音撞击徐阶的耳膜,徐阶不露痕迹的后退,挡在李又仙的身前,并不说话。

大胡子猥琐的笑了笑,摸了摸下巴的胡须,舔了舔嘴唇道:“当真绝色,还是个忠心护主的狗腿子!骚狐狸,把门打开!”

牢门的铁链锁发出叮铃响声,“啪嗒——”地一声,锁被打开。

大胡子推开牢门,大阔步走了进来。

庞大的身躯投下巨大的阴影,像大山朝角落里的两人压来。

他一手扯住徐阶的衣领,提小鸡般将他扯到了空中,徐阶披肩长发垂在空中,腿也悬着,不着地,用力的蹬着。

黑暗角落里的李又仙,眉紧锁,不动声色,安静的坐着,仿佛自己是一个透明人。他低垂着头,侧目斜视大汉的眼神,眼底藏着狠毒。

大胡子将徐阶砸到墙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徐阶闷哼一声,背像被拦腰截断,震得胸腔闷痛,痛的失去了知觉。

他从墙面“轱辘轱辘”地滚到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徐阶从未遇到过那么可怕的人,不自觉的发抖颤栗。

“咳咳咳……”他匍匐在地上,蜷缩身体,仿佛要把肺部咳穿。

骚狐狸面露害怕的缩了缩脖子,眼尖的发现徐阶脖子上,从衣襟里滑出来一块玉佩。他似也不怕了,三步并两步走到徐阶跟前,用力的扯下的他的玉佩,贼眉上扬,鼠眼眯成一条缝,笑道:“人你的,这个归我了!”

“艹,滚!”大胡子见不得他见钱眼开的模样,没出息,他就不一样了,见色忘义。

骚狐狸快速的溜到地牢的另一边,识相的给他们腾出地方。他打量角落里的埋头看不见脸的李又仙,眼睛滴溜溜的转,似是想到他的身份,露出不甘心的神情,退到墙边,蹲了下来,抱着手中的玉,宝贝似哈气的擦拭起来。

擦着擦着,骚狐狸猛的反应过来。此人戴着质地这么好的玉,会是奴仆吗?他张了张嘴,哑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恐惧,涌上了心头。

大胡子拽起徐阶,把他按到墙边。

徐阶整个身子,被力拔山兮的力量压倒,奋力挣扎的力气泛不起一丝涟漪,巨大的影子朝他压下来。

大胡子对着他的脸蛋亲了下来。

他慌忙的左右转头规避,一时竟是寻不着丝毫的办法。大胡子左手禁锢他的双手,右手掰正他的脸,对着他的嘴亲下去。

满脸的络腮胡子扎的他脸疼。

徐阶咬牙,嘴唇紧闭,恶臭伴随着黏腻的口水沾到他的唇上,脑中像是受到惊雷轰击一般,“轰隆隆”的炸开。他受到了奇耻大辱,腹中翻江倒海,一阵反胃,恶心的想吐。

徐阶第一次发觉自己如此的无力,如此迫切的希望陆炳出现,如此……如此的恶心,如此的,在心中默念:陆炳,救我……

大胡子发现撬不开徐阶的嘴,一拳头砸到徐阶的腹部,痛意顺着腹部蔓延,麻痹他的神经,那一拳似乎要将他的胃也砸出来。

徐阶的大脑,意识变的混沌,唇瓣也被轻而易举的撬开。

骚狐狸在角落里暗暗心惊,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提醒,他打量角落里不动声色的李又仙,一时拿不定主意。

李又仙袖口,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划入手中。他食指与拇指的夹缝间,死死的捏着银针,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

大胡子嘴中的恶臭熏醒了徐阶,他意识清醒的对着口中的舌头,毫不留情的咬了下去。

那狠劲儿,若是大胡子慢了一步,舌头直接就被咬了下来!

“啊……”地牢里,响起了大胡子哀嚎的痛呼,大胡子松开禁锢他的力道。

徐阶的腿逃了出来,乘机用膝盖对着他的裆部狠狠撞了上去。

“啊~”大汉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捂了上嘴,又捂下。

徐阶慌慌忙忙,跌跌撞撞的从牢里逃了出去。

骚狐狸看着所有的变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他脑筋转了过来,徐阶已经逃出大牢。

李又仙从黑暗中站了起来,身上的煞气犹如修罗场的恶魔,他手上的银针不再犹豫,对着地上的大胡子射了过去。针在黄色的微弱光线下闪闪发亮,又快又准的对着大胡子的太阳穴射个对穿。

下一秒,方才还匍匐在地上哀嚎的大胡子,已然没了生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胡子?”骚狐狸心突突的,看到大胡子突然就不动了,他疑惑出声询问,却也不过去,慌忙看了一眼四周,便想要逃走。

“想走?”李又仙温柔的嗓音隐含着嘲弄。

他从黑暗中走出来,骚狐狸这才看清他的脸。

一双细小的老鼠眼,极力的睁大,像是见到了异常恐怖的场景。他盯着李又仙的脸,还未发出声音,瞳孔中的生气便熄灭了,一如刚刚的大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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