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褚蓝很小的时候为此偷偷哭鼻子,认为命运多舛这四个字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每当夜深人静,阿飘在她耳朵孔里的吹着冷气,闲来无事抱一本《十八层地狱酷刑大全》,给她科普拔舌戳心,冰镇活埋……
她一个人躺被窝里睡不安稳,生怕一不留神就被恶鬼生吞活剥,害怕到伤心伤肝,就会打手电筒 ,抹着眼泪花爬进堂姐的被窝,像搂一根救命稻草。
但堂姐睡觉很喜欢抢被子,翻个身碰到了觉得占地,会毫不客气的把她踢下床。
搞得沈褚蓝有点卑微,被踢一次就再爬一次。
从小沈褚蓝的父母就不在了,原因至今不明。她寄宿在姨母家,对她都特别照顾,除却堂姐。
堂姐名叫徐梓瑞,像比她大五岁的样子,但打从记事起,她印象里关于堂姐的模样貌似就没怎么变过。
第一次见面就觉得这人是长条形的,很高很瘦,一双死鱼眼令表情常年很冷酷,是天天在家里睡觉不务正业的废物。
她从小就明白徐梓瑞很讨厌哭。沈褚蓝由于眼睛能看见阿飘的缘故,小时候多次哭鼻子,姨父姨母怎么也哄不过来,一次哭了几小时还没停歇,哭到打嗝快要厥过去了还在哭,徐梓瑞就拿棒球棍杀气腾腾的从卧室里冲出来,让她别哭,踏马憋住,憋不住就要狠狠揍她,神情比鬼还要阔怕。
沈褚蓝顿时就闭嘴不哭了,吓的。
在还憋不住尿的年纪里,她就已经学会憋住了情绪,多亏有徐梓瑞,懂事之后沈褚蓝只会越来越讨厌她。
比如小时遇上一次意外,姨母无法送她去上幼儿园,只能徐梓瑞一脸绝望的护送她来到幼儿园。
不出意外,迎接一片孩子送别爸妈的哭声。
沈褚蓝背着书包乖乖坐上了小板凳,就听见徐梓瑞在临走之际,对那堆小玩意儿说:“你们爸爸妈妈不要你们喽~”然后扬长而去。
教室内一片爆哭。
沈褚蓝一记眼神飞去,那时就已经特别想刀她了。
而徐梓瑞的三观就从她上幼儿园起就已经反应过来:这不对。
不是幼儿园老师教给她的,老师说了小朋友要团结互助,互帮互爱。
但徐梓瑞会说“你在幼儿园多打哭几个小孩子就是在行善了”,甚至会说,“如果想杀生,我可以考虑考虑”。
堂姐真的不像正常人。她最后毅然决然走上幼儿园老师教给她的那条道路。
沈褚蓝从小在外表现就是小大人的模样,因为知道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她会觉得她要比同龄人早熟。
别家小朋友还在听童话故事让妈妈哄睡拍背,还在问“妈妈你相信光吗?”这等幼稚可笑的问题。她就能听阿飘3D环绕声的恐怖读物在深夜入睡,还得忍受徐梓瑞这样的疯子在身边荼毒一颗纯洁的心灵。
尽管还没活多少年,心中莫名就有一股已饱经沧桑之感,仿佛已经老了很久很久……悲观在于,她五岁就已经知道人是要死的,有很多种死法,死后的世界并非多么美好,因为诅咒,下一世的苦逼还要继续……
就这样她长到了十八岁......已经麻了。
高二放学的一天,沈褚蓝如往常一样被阿飘簇拥着回了家,放下书包在餐桌前正襟危坐成一座没有感情的汉白玉雕像。
饭桌对面坐着徐梓瑞,常年一身红色吊带热裤,胡乱半扎着鸡毛头,瘫在椅子上能勉强看作是个人形,正伸手拿勺子舀汤,一看又是刚被姨母强行从床上拉起来吃晚饭的。
徐梓瑞放下碗筷,一双死鱼眼打量了她一番,按惯例在饭桌前一口一个“家里面蹭吃蹭喝的婢女”。
沈褚蓝就装没听见,心知徐梓瑞一天不嘴欠就心痒难耐的德行。
如今干不出爬她的床然后被踢下去再爬的蠢事了......
她没让徐梓瑞自行爬出家门已经很不错了。
如果连吃饭都堵不上徐梓瑞的嘴,沈褚蓝就会一声不响的去到阳台。
只需用一根手指,把铁藤花架上晒太阳的仙人球盆栽,轻轻地往地上一推……
听见陶瓦碎裂的那一响,徐梓瑞肯定黑着脸跑过来收拾。
要是再多嘴沈褚蓝就扬言要把她的仙人球噶了。
堂姐定会闭嘴,甚至沉默到连呼吸都快没了。
那仙人球盆栽从小到大被沈褚蓝砸过好几次,屡试不爽。
徐梓瑞此生最珍爱的大概就是这盆仙人球,她对她爹妈都没那么好过吧。
沈褚蓝实在不知道堂姐脑子的构造哪里出了问题。
倘若堂姐对仙人球十分的爱中能给她零点五分,她就勉为其难以敬爱长辈的态度好好跟她相处。
她也想了解徐梓瑞姐脑子构造,想靠一传十,十传百阿飘的协助,偷看徐梓瑞写日记,不过最终并没有得逞。
她只记得,那日记本出奇的厚重,沉甸甸的重量仿佛在寓意着某种不详......
......
窗外夜色已浓。
饭后,沈褚蓝在桌前坐下,将台灯开关摁开正要写作业。姨母开门进来叫她学习不要太累,去小区散散步,帮忙去超市买点垃圾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