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关系错综复杂,鄞朝权力下放少说也有近百年,所以楚沐砚一登基就想办法把唐林忆和宋时清提上来,这时候那些权臣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三个早就私下结识。
他不想同某些皇帝那般继位便铲除所有会危机他地位的人,他本性于此,不愿做那理不清事实的昏君。
或许这也是他被唐林忆和宋时清选中的原因。
待下朝后,楚沐砚终于是不用维持对外的正经脸了,一边活动身体,一边向御书房走去,还顺便向杜李吐槽早朝时啰哩巴嗦讲不到重点的官员。
这些话讲不到重点,却偏要显示自己存在感的官员在鄞朝是数不清的,那些官员背靠世家,或自己就身处世家,一时之间也无法做到连根铲除。
一回到御书房,楚沐砚先给自己倒了杯茶静静心,再在案几后坐下,狠狠把茶杯放在案几上,“若那些狗官再如此不中用,朕定要扣光他们的俸禄。”
杜李忙附和。
御书房内主仆正聊着,就有一道偏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听清了吗唐相,好好管管自己手下那些人,免得被扣了月俸在你面前哭。”
“我要你管?你先管好自己吧宋太傅,说不定被扣了月俸的那人恰好是你。”另一道声音听起来倒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这也不劳烦唐相操心了。”
楚沐砚:“……”
他忙示意杜李去开门让他们进来。
两人同时进来行了礼,随后两人转身各走一方,坐在楚沐砚的两侧。
堪称同步。
楚沐砚真不想怎么评价这两人的行为,毕竟之前那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话归正传,楚沐砚开口:“考题定好了吗?礼部可是在那儿天天催些朕。”
“是要敲定下来了,不然免得某些人又找借口说臣拿着俸禄不做事,以此为借口扣臣月俸。”宋时清说完就拿起茶杯润了润嗓子。
楚沐砚:“……”
有些人被骂其实是有原因的。
这些话楚沐砚只会自己一个人内心默默吐槽,面上笑道,“太傅严重了,你是朕的老师,唐相是朕的功臣,不论谁的月俸朕都不会扣。”
“陛下不用理他,”唐林忆没喝桌上放的茶,倒是吃完了个小点心,边拿着个丝巾擦手,边说着,“说起考题,虽然我们两各有各的意见,但是有一点是一致的。”
“嗯?”楚沐砚单手支着头,双眼在两人之间环视,“你们两个一个提兵,一个提民,这也凑个一致?”
宋时清不否认,“陛下如今已继位一年有余,便不能事事靠臣,既然我同唐相的意见不一,不若结合我们的提议,陛下自己出一份考题?”
楚沐砚愣了一下,勾起唇角,“行,既然如此,那朕便应下了。”
“还有一事,”唐林忆站起身走到楚沐砚的正前方,拿起一册页,“这是礼部整理上来的殿试考生名单,提前交于我,估计是有所图谋。”
那册页不算薄,记录着本次殿试的四百多号人的名字。
杜李忙从唐林忆手中接过,拿上来递给楚沐砚。
楚沐砚打开随意看了几眼,心中有了定数,“同我预想中的没什么差别,这里面的世家弟子可不少。”
唐林忆点头,“我们自相信陛下心中的谋划,此名单交于陛下,便是让陛下心中有数的意思。”
楚沐砚不置可否。
*
待两人退下,楚沐砚身体放松,斜坐在案几后,一手支着下颚,一手指尖轻敲桌面,问杜李,“他两像不像是在演我?以意见不合为由拖延出题时间,这是在考验我还是在考验那些等急了的礼部?”
这话杜李可不太好接,犹豫道:“这,估摸是唐相和太傅心中有自己的考量。”
“自己的考量,”楚沐砚轻笑一声,“但愿如此。”
言罢,楚沐砚从桌上拿起唐林忆和宋时清当初呈上来的考题提议。
他这几日已经看过数遍,怕是再看几遍都能背下默写了。
楚沐砚沉思一会儿,用镇纸压住新召开的宣纸,而杜李正在一旁磨墨。
只见他提笔写下了这一次殿试考题。
——将者,熟知不论之道,安知敌强我弱,何以作为。
——民者,熟知何以为生,安知国家将亡,何以求生。
——将逃,民亦逃,何罪处之。
楚沐砚等墨干透,让杜李收起来。
“就这个吧,”楚沐砚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杜李匆匆收起考题,忙跟上去,“陛下想好了?就这个?”
“自然,”楚沐砚双眼含笑,步伐不紧不慢,但多少透出些善未褪尽的少年气,“就这个,他们既放心让朕出题,那就该相信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