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萧安正看着手上的书本,脸上面无表情,像是寒冬腊月时的冰霜。
楚沐砚就这样安静的看着他,享受这为时不多的宁静。
待察觉到他醒来,脸上的冰霜才渐化,眼角微弯,道:“醒了?要想想待会儿要去吃点什么吗?是去东街的炽红楼吃古董羹,还是去西街的霓浮坊吃些炒菜?”
楚沐砚这才坐起身,伸了个腰,偏头问着:“我想吃什么都行?”
祁萧安把手里拿着的书放在床头旁的案几上,抬手便把楚沐砚抱在怀里,“这是自然,都依你。”
祁萧安的手很自然地放在他的后颈安抚着,楚沐砚也很自然地抬手环着祁萧安的肩。
不过他中途偷偷掐了一下祁萧安。
祁萧安好像轻笑了声,可还没等楚沐砚反应过来,下一刻吻就落在他唇上。
那日难得天气晴朗,阳光透过木窗,撒在了他们身上。
*
翌日,楚沐砚又是被杜李强行叫醒的。
可今日的脸色相较于平时来说,却更显得阴沉。
虽说昨日睡得较早,但是楚沐砚断断续续做了好久关于祁萧安的梦,一来整个人都快被那这个梦搞得心里空荡荡的,二来也是正做着梦却被杜李给强行打断,整个人心情都不好了。
更何况……
楚沐砚声音危险的对杜李说道:“今日可不上朝。”
鄞朝每五天休早朝一次,今日正好轮到休朝那日,楚沐砚本可以多睡上一个时辰。
杜李弯着腰,提醒着还坐在床榻上制冷的年轻天子,“陛下,今日要和礼部他们商讨细节,如今他们正赶往御书房。”
楚沐砚:……?
楚沐砚脸色微微一僵,他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有这事儿?朕怎么不知道?”
杜李继续提醒,“昨个儿老奴把考题递给礼部后,晚上礼部那边就派人说请求和陛下商讨确定殿试流程,老奴和陛下说过了,陛下点头应了,奴才才让人又传话给礼部。”
楚沐砚……楚沐砚这下还真有点儿印象了,但是不多。
主要是昨晚被“祁萧安”三个字搞得脑子乱成团了,旁人说了什么他也没细听。
罢了。
楚沐砚认命地离开了温暖的床榻,心里却狠狠地给祁萧安记上了一笔。
都怪祁萧安!
于是在本该楚沐砚睡懒觉的日子,他又一次早起了。
礼部尚书名为郭怀书,快年过半百年纪,是郭家的二儿子。
从郭家第一任家主被封为镇国大将军开始、后世几代皆位及高官,到如今郭家已在鄞朝存在有两百多年,而现在的郭家家主正是本朝尚书令郭鸿。
或许郭家第一任家主是真心拿命护着鄞朝的,可到了两百年后的今天,时过境迁,郭家早就成了鄞朝的蝗虫之一。
贪婪、残酷、毫无底线。
而先皇毫无作为,又或许是迫于压力,竟把郭鸿的二子郭怀书封为礼部尚书,狠狠把控着读书人的脉搏,不知残害了多少寒门学子、更不知放入了多少胸无点墨的世家贵族进入朝堂。
这次商讨,倒是不难猜郭怀书想做什么。
*
御书房。
郭怀书和礼部侍郎曹览及几位大人正候着天子。
曹览上位没几年,但人胜在听话,听郭怀书的话。
曹览这些年就是郭怀书手下的一条好狗,郭怀书要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人在本性丧失后,便开始变得毫无底线。
等到楚沐砚现身时,礼部几位人已经站着等了好几刻钟,脸色都有些不好。
郭怀书更是觉得楚沐砚这是在给他下马威。
更何况楚沐砚进来时正冷着脸,无疑加重了郭怀书内心的想法。
郭怀书情不自禁地想,就是不知道咱这位年轻的天子,等听完他们的提案后是什么表情。
一定会很精彩吧。
楚沐砚不知道郭怀书的想法,他冷着脸不过是对某个人有些莫名的生气,来晚了也只是起晚了而已。
当然,起晚了还有一个原因是杜李叫他叫得晚。
早知道杜李把控时间的精确度可谓是无人超越。凭借杜李的叫醒服务,楚沐砚这一年来从未迟到过一次早朝。
由此可见杜李这次叫得晚,当然是故意的。
要说老狐狸,还得是杜李。
不过能给礼部那些老少狐狸一个下马威,楚沐砚也是乐意的。
楚沐砚乐意了,那些老少狐狸们就不乐意了。
可惜如今的楚沐砚已经在慢慢开始把控朝纲,今时不同往日,表面功夫还是得做下去。
郭怀书扳着个脸,见楚沐砚出现后带着几个手下行礼,道:“参见皇上。”
“众爱卿快快平身,”楚沐砚坐下后整理了会儿袖袍,随后面带歉意地道,“这次是朕不是,昨夜批奏折批得有些晚了,杜李倒是心疼朕,只想着让朕多睡会儿,倒忘了通知众爱卿。”
杜李忙向礼部众人赔不是,“哎哟,都怪老奴年纪大了,一心只想着陛下昨夜睡得晚,还望各位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郭怀书等人听着这番话,一口气堵在心头不上不下的。
“这哪儿敢怪杜公公,杜公公一心关心陛下也是好事,毕竟陛下龙体最重要,臣等不过是多等了些时候罢了。”郭怀书说话语气倒是听不出什么不满,如果不是楚沐砚早了解这人,他都要信了。
楚沐砚意味不明地笑了声,道:“如此看来,倒是难为爱卿了。”
“谈何难为?”郭怀书皱着眉头,装出一副陛下言重的模样,“更何况陛下能为国事如此操劳,臣等也是不枉为鄞朝鞠躬尽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