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张志远夫妇端着菜进来了,把菜放下,给几人倒了清酒,张志远举起酒杯给几人敬酒:
“多谢几位道长前来帮助我们梅花村,这么多年,要不是你们一直辛苦地巡守,恐怕我们早已遭遇不测。”
“道长的恩情,我们终生难忘,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报答,我在这里,祝各位道长能早日修成大道!”
说完放下酒杯,与妻子一起向他们行礼。
叶文心他们上前制止,纷纷表示言重了云云,如此一番,众人一起举杯共饮。
经过一番了解,江问渠才知道,张志远是十年前从另一个大陆——芸洲的一个小村落来到梅花镇,也不是本地居民。
叶文心问:“芸洲距离这隔着无边无际的大海,海上狂风暴雨肆虐,凡人只怕很难到达…你是如何来的?”
这倒是引起了众人的好奇。
……
张志远苦笑:“当年家乡遭遇水灾,我是被声势浩大的洪水冲到海里,本来以为自己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但没想到再睁开眼,我就来到了这里。”
……
“或许是神仙保佑,我活了下来,但是那几天的芸洲,或许让许多活着的人终生难忘……”
……
十年前,芸洲。
张家村。
烈日炎炎,经过太阳炙烤的大地仿佛能把人的脚底板烫掉,林间树梢时不时传来几声蝉鸣,大黄狗趴在屋檐下,热得直吐舌头。
早晨干过农活,二十岁的张志远在树荫下乘凉,不停地扇着扇子,摸了一把脖颈的汗,和他娘闲聊。
“娘,这几天真热,你当心别出门中暑了。”
他娘坐在门口的竹椅上,缝着衣服,用针别了别头发。
“我晓得,这几天热得邪门,我哪也去不了,儿啊,厨房有西瓜,你拿着去切了吃,解解渴。”
“哎,好嘞。”张志远刚一进屋,外面雷声就开始轰隆隆地响。
咔嚓一声,一道闪电劈过,大雨就倾盆而至。
“娘下雨了,你快进屋罢。”
“哎,来了来了,这一下雨,天就凉快下来了。”
雨下了一天一夜,仿佛无止境般。
张志远隔着窗户,注视着外面黑压压的天,内心惶惶:
“这是要把大地给淹了吗?”
……
第二天、第三天,昏天黑地,雨一直在下,只能听到耳边传来狂风暴雨发出的怒吼,仿佛是一场末日的狂欢。
此时,池满河平,溢出的水快到到达腰部。
村民们仓皇地收拾东西,拖家带口,用木板盛放着粮食、物品,朝村里高地走去。
然而不幸的是,雨依旧在下。
天如黑瀑,倾倒着涛涛雨水,狂风把村民们临时搭建、遮雨的棚子卷走,只留下原地一张张被大雨淋得无法呼吸、茫然失措的面孔。
有的人太过虚弱,跌撞着被风卷入洪水中,眨眼间就没了身影。
失去亲人的村民都无力为其痛哭流涕,只是坐在地上,弓着冰冷的身体,双手挡脸,孱弱地哀叫呻吟。
张志远抱着奄奄一息的母亲,看向四周流离失所、痛失亲人的乡亲们,看着即将淹没的最后一片高地,向苍天怒吼:
“贼老天!你究竟要我们如何!”
咔嚓——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张志远绝望的脸,也淹没了他发问的声音,狂风挟着暴雨而来。
最后,张志远只记得自己紧紧抱着木板,在意识模糊,眼前混黑,即将昏迷之时,他隐约瞥见有一抹白影出现在天边。
……
在睁眼时,他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处沙滩上,这里风平浪静,晴空万里。
……
是附近的渔民救了他,之后他养好伤,告别渔民,孤身一人走走停停,来到了梅花镇,遇到了他的妻子,灵魂终于得到安定,再也没去漂泊流浪。
回忆结束。
……
众人无声看向他,他的妻子轻轻地抚摸着丈夫的肩膀,丫丫也依偎抱着父亲,给他安慰。
叶文心欲言又止,最后只能给出一句叹息:“张兄,都过去了。”
张志远苦笑:“或许罢,这些我时常在想,是不是我在海上遭遇了暴风雨导致记忆错失?”
……
“会不会那场暴雨是我的幻想,会不会大家还活着?”
……
“但是我始终不敢回去,因为我生怕回去发现,村子只剩下我一个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