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的碎发因为汗湿狼狈地粘在脸上,平时红润的小嘴巴这会儿血色全无,且肉眼可见地干枯开裂,浮起一层死皮。
十一顾看得面露急色,全无白日在人前的淡然。
他看着正闭眼替嬴宁内视的大娘子,张了张嘴想要催促,却生生忍住。
“嘤嘤……”
正在他犹豫时,床上的小团子突然溢出一两声幼猫般的痛吟。
脸还是那张脸,这会儿却因为身体的病痛纠结在一起,哪还看得出一丝平日的古灵精怪?
十一顾舔了舔干枯的嘴唇,捞起她一只手握在掌心,小心翼翼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哪里痛告诉我……”
回答他的是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吟,“嘤……”
好似一口气,轻轻飘在鼻尖。
这几乎不能称之为回答的气音听在十一顾耳里,莫名让他鼻尖泛酸,他下意识憋气,“不要怕,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生怕声音再大些就将这口气吹散了。
这回嬴宁终于有了其他反应。
却不是声音,而是眉心的红痣。
那颗火焰一样形状的红痣终于暴露出灼烈的本性,它闪动着、仿佛有了生命,发出微弱但绝对不容忽视的红光,映在嬴宁的脸上,透出几分诡异的血红。
两分压抑不住的暴虐悄然攀上十一顾的眉眼,他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焦急,抱过嬴宁就往屋外冲。
大娘子被他吓了一跳,拦住他的去路,“她病成这样,你要带她去哪儿?”
十一顾躲开,“哪儿都好,只要有人能治好她。”
大娘子气笑了,“谁说我治不好?”
十一顾失控质问,“可你分明什么也没做!”
大娘子一愣,“我那是,我在查看脉象,”她看了眼嬴宁,顾不上和他解释,取出一套木盒,“你要不想她气绝而死或爆体而亡,立刻马上把她给我放回去,然后你滚出去。”
十一顾没动。
大娘子呵斥:“愣着作甚?你还有其他选择吗?”
房门啪的一声关闭。
十一顾站在门口,院里的仆役来来去去,他却始终没有动静。
【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就病了?】
【那个谁?之前说家里卖药的人呢?出来干活了!】
【出来有什么用?你还能给人送过去?】
【瞧着不像一般的病症啊……】
【我的娘欸大胡子刚才也太吓人了吧?】
【就是,我原以为他性子好,不会凶人的。】
【之前我还以为这个大娘子无甚用处,现在看来是走眼了?】
良久。
房门打开。
大娘子瞥了他一眼,“进来吧。”
十一顾早在她开口之初就冲进去。
他闪身来到床前,第一眼查看床上幼崽的神色,不正常的红晕褪去不少,嘴唇也恢复些许血色。他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确定热度已经降下去才松了口气。
“多谢,方才……是我太心急了,冒犯。”他起身给大娘子行了一礼。
“我知道,”大娘子并未与他计较,“但你也不要太乐观,我只是暂时压住她的症状,远谈不上治好。”
“什么意思?”十一顾蹙眉。
大娘子错开他的视线,在窗边榻坐下,忽然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知道血禁吗?”
十一顾目露迷茫,随后便是疑惑,“能治吗?”
大娘子轻笑:“你连血禁是什么都不知道,就问能不能治?”
十一顾只是问:“能不能治?”
大娘子抿了一口茶,道:“能,但我治不了。”
十一顾眼底闪过一丝纠结,似在琢磨这话究竟是好是赖。
大娘子看穿他的心思,又道:“我虽然治不了,但知道怎么治。”
十一顾便又是一礼:“还请赐教。”
“叮。”
茶杯轻轻落在桌面。
大娘子收敛了笑意,正色看着他,“告诉你可以,但我想跟你换一个条件。”
十一顾下意识蹙眉,并没有贸然答应。
片刻后,他问,“什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