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寄云,
展信安。
你收到信的时候,恐怕已经入冬。
康京冬日虽不如北境凛冽,但依旧寒冷,记得及时添衣。
平城不似康京萧肃,秋冬时节依旧有常青树点缀,只是缺少了点盼头。往年在康京的时候,我已经在盼雪了,今年你可要好生瞧瞧,雪一落,火炉台上温些橘子,带着舒达、段风打个雪仗,累了回来还有暖橘吃。
我本想着一到家就给你写信的,但是又觉得空荡荡的文字实在缺乏诚意,便去学刻了如意珠。
它是我们这附近特有的檀木,我很喜欢它的味道,因而也想让你闻闻看。制作如意珠步骤中的取木刻珠都是我一人完成,也因此它长得并不够美观,但勉强还是能看出来鹤的模样,对吧?
阿嬤总说我刻的是大雁,若不是要和她学串珠,我定是不让她瞧见的,所以他是鹤,对吧?
你赠予我的袖箭路程中用掉一发,它没刺中人,但是给了我喘息并反击的机会。
事后我仔细寻找,发现它滚落在了夹缝中,这让我无聊的船舱生活一丝趣味——将袖箭捡回来。
所以,你若是来找我,我依旧可以自豪地将它全部展示给你。
……
情长纸短,不尽依依。
纪见溪 十月廿九
」
信是早上递进来的,恰逢段寄云今明两日休沐,刚从练武场练完枪下来,就见家中管家送来了信。
段寄云索性在练武场外的圆桌石凳旁坐下,让人放下茶水后便遣走了,独自看信。
康京才落过一层薄雪,太阳一出来就化了,只留下地面浅凹处的积水点点,橘子可以煨,雪仗暂时是不行了。
看完,他将几大页的信纸折好,从信封中倒出拿到信时就感受到的凸起。
藏蓝的编线穿着一颗指甲盖那么大的木珠,略显生疏的刀工在上面刻绘出一只飞鸭,不,一只飞鹤。
凑近了闻,有淡淡的檀木香,并不厚重反倒恬静,像是江南细水。
纪见溪信上还不忘嘱托段寄云给段舒达买些书,还有额外一封给徐孟璋的信,据说上面还有部分书,到时候要徐孟璋回来找出来,也是给段舒达的。
“侯爷,要给您备马吗?”
仆从看见段寄云走至门口,贴心上来询问。
“不用了,把这个送去竹清书院。”
不过是出门买些书而已。
段寄云抬脚正准备向外走,金子和元宝从一旁奔出来,绕在段寄云腿边,毛尾巴都摇出花来了。
见两只狗这般黏人,段寄云也改变了主意。
“备马,给它们拴绳。”
仆从应了一声,两只狗得了段寄云的手势乖巧坐在一边。
自从段寄云赐爵后,三个人从一进小院搬进了这京平口的宅邸。
此处宅邸修建精致,其中亭台楼阁、假山池沼,美不胜收,但也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地方大了,三个人除去吃饭时候压根碰不上,要说去寻人,府中家丁、婢子确实添了不少,但三人没一个愿意开口,最后还是段舒达和两条狗玩的时候想到了法子。
将金子和元宝放在进门处偏院,他们三个若是寻人,从里面叫一个走就成。
今日两人都不在,只有段寄云。
这两只狗自打跟着回了康京,没了广阔的土地,就限制在这小院中。不过,舒达对它们喜欢得紧,得空就和它们玩捡树枝或者你追我赶的游戏。
起初段寄云有空的时候,还会骑马带着它们去郊外跑跑,后来因为北燕使团来访忙碌起来,此事也就搁置了。
今日正好自己要出去,看它们估计也憋坏了,顺便带着出去转转也不错,顺势又要人准备了些肉干饼子一起带着。
金子是在阜城时,从当地猎户那里抱来的,元宝是段寄云捡的,两只狗从小就养在军营,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血性。
自己要穿过闹市,那里人群熙攘,牵绳安全些。
天气已经渐渐寒冷,郊外少有人游玩,段寄云解了两犬的绳子,纵马与它们并行奔跑。
风扑面而来,化成裹挟着料峭的细刃剐过脸上,又托起段寄云高束的马尾,伴随着马蹄的律动起起伏伏。
有些低凹处还有些积雪,金子和元宝留下梅花印子,黑马则毫不留情地将其踏出一个小坑。
跑够了,段寄云招呼两犬向回走,迎面遇上浩荡的马车队,截停了一人两犬。
“寄云。”骑在马上的楚烨有些意外。
“秦王殿下”,段寄云又见楚烨身后的马车探出一个头来,其人面色苍白,五官是有别于大周子民的高鼻深目,“十七王子。”
“段将军。”北燕十七王子耶律鹰山笑着回应。
据说耶律鹰山的母亲是大周人,此次出使也是他请求来的。
耶律鹰山名字中虽有鹰有山,但人却不如其名,既没有山的磅礴巍然,也没有鹰的威风凛凛,他本人细瘦的一条,也没有常年风吹日晒的蜜色皮肤,略显苍白,也因此在北燕王一众王子中并不出众,也不是纵马擅长之辈,因此在他来之前,是为数不多段寄云未曾见过的皇子。
“寄云这是去哪?”
“今日休沐,带它们出来遛遛。”
“元宝,金子。”楚烨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