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在一个小湖边上,那里结着冰,年前我还带着舒达和林家两个小少爷去郊外湖上滑冰,想着也还算安全。”
“舒达落水前我看见一个姑娘的背影感觉有些眼熟,分心去看那人,然后就听到落水的声音,我冲过去时候,舒达已经被一个姑娘救上来的,也是她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
“救舒达的姑娘长得很好看,赛天仙似的”,对于段舒达的救命恩人,段风不吝赞美,环顾三人,定在楚烨脸上,“她,她长得还挺像秦……”
段风话没说完,就有宫人叩门来禀,说芳淑公主来了。
“这姑娘就是恩人!”看清来人段风肯定道。
“芳淑。”
“公主殿下。”段寄云和林少轩行礼。
段风这才知道这人是公主,慌忙行了礼。
楚芳淑倒是不太在意,反倒关心起段舒达的安危,“我看那孩子睡下了,怎么样,身子可有大碍?”
“并无大碍,多谢公主救下舒达。”段寄云起身再朝楚芳淑行礼,段风也跟着起来躬身道谢。
楚淑芳起身回礼。
“公主可要看御医?”段寄云见楚淑芳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想她可能沾湿了衣服。
“我已经喝过暖汤了,不碍事的。”楚淑芳从袖中取出一打纸,交与楚烨,“皇兄,这是当时和舒达在一起的孩子名单,那些孩子我让人请到了这个隔壁房间,我当时离得也不算很近,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所以还是需要问问这些孩子。”
单子上是孩子名字和家族身份楚烨看过后,又给其他人传看。
看过后,几人去看孩子,询问事情经过,得到的信息和他们猜想得差不多,无非是他们玩闹时候起了冲突,不小心推搡了段舒达。
谁也没想到湖边这么湿滑,段舒达一个没稳掉下来水。
过年这段日子,天气回暖,那湖上的冰有些化了,没段风想得那么结实,已经承受不住少年的重量,在他摔下去的时候冰就裂了,人也落水了。
几个人说的时候,楚芳淑那会将自己看到地问几个孩子,好让事情更全面些。
楚烨接过记录官写好的内容,看了一遍,正准备要人送去给梁皇后,楚芳淑主动揽了活,送人离开后,又差人去找这些孩子父母亲人。
他们的父母听到自己孩子在皇宫里闯了祸,一个两个跟着领路的宫人快速赶到,还不忘给领路的宫人塞些银钱,好打探口风,提前做准备。
一群孩子面对几个陌生人还有些局促,但是一看到自家父母,一颗忐忑的心找到了主心骨。
楚烨简单讲述了事情经过,同时不忘向几个孩子求证,至于几个孩子的惩罚要看梁皇后。
偏偏又告诉了皇后,他们心中暗骂,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
其中一个细瘦留羊角胡的青袍男子向段寄云求情,他想着只要段寄云谅解了,那事情就有回旋的余地,其余人见状,也拉着自家孩子向段寄云求情。
段寄云记得这个青袍男子,唤赵式开,是御史,常常在朝堂上“舌战群儒”,他还挺佩服此人才思敏捷,不过林少轩说此人过分刚直,不懂变通,再加上他不讨喜的性格,基本上把康京大大小小的官员能得罪的得罪了。
官场运作,也就让这人仕途并不通畅,贬谪一事经常发生,但皇帝楚律念在这人刚直,将人放到了御史这一职位上,不过有时候面对赵式开的折子楚律总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总的算起来赵式开在御史这个位置一坐就是好些年。
事关段舒达,段寄云自然不会让步,管他们如何求情,也是寸步不让。
待到楚芳淑带着懿旨,念了惩罚,这些个家长也只能认栽。
“倒是没想到这铁面无私赵大人在孩子的事上倒是第一个想到徇私情的。”林少轩淡定饮茶,揶揄这个曾经参他好几本的赵御史。
赵式开惧内,四十多岁的年纪了只有老婆一人,不敢纳妾,早先夫妻俩有过一个儿子,只可惜那儿子早夭,眼前这个七八岁的小儿子赵家骏,是夫妻俩求神问药好容易得来的。
别看他官场上刚正不阿,但面对这个老来宝他是疼到心坎上的,宠溺异常。赵家骏就是他的“金疙瘩”,平日里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
隔壁传来段舒达醒来的消息,又有宫人来寻林少轩,说是于乔兮来了。
于乔兮前几日带着两个孩子去临城庄子看望姑母,老人家留人住了两日,不想赶上下雪,地面湿滑,一直住到昨日才往回赶,今早赶回来的,林少轩要她们先在家中休息好,晚宴前赶到就行。
楚烨让人备些清淡小食,一会给段舒达送去,自己也要去找秦婉荷。
至于楚芳淑,先跟着段寄云和段风去看望了段舒达,逗孩子开怀了才起身告别。
段舒达落水一事,在参加游园会的姑娘公子中传开了。
听那些小孩家长添油加醋,有些姑娘对于段寄云开始打退堂鼓,毕竟她可不想嫁过去还要费心一个侄子。
至于那些姑娘的父母大多并不在意此事,虽说段寄云现在离了军营,现在回了朝中暂时还没有什么具体官差,但却是实打实有食邑的侯爷,有个侄子又如何,到最后自己啊女儿嫁过去了,那爵位不还是自己外孙的。
夜色低垂,月明星稀,宫中四处点了各式花灯,梅香浮动,自是喜气洋洋。
宴会上载歌载舞,御赐元宵、汤圆,甜香可口。
只听“咻——”的一声,金丝银线在空中绽开,伴随着细碎的噼啪声,火树银花,绚烂灼夜。
段舒达和双胞胎相约晚宴后去长街看灯会,他下午睡了一觉,刻下精神得很。
林家双胞胎见了人开心凑上来,但段舒达一只手牢牢抓着段寄云的手不松开。
双胞胎对视一眼,想起林少轩说今日段舒达受了惊吓,要多照顾他一点,两人猜拳,赢了的首先牵段舒达另一只手,过会两人再换手牵,总要都和段舒达牵过。
灯都是能工巧匠做的,精妙绝伦,美不胜收。
段舒达几乎没看过灯会,元宵佳节,林萱萱自是不许他去找纪见溪。
有些印象的时候,她会带着他去那些门口有石狮子的家人里拜年,但总是落不得好,愤愤地拉着段舒达向回走。
因着段舒达腿短走得慢,林萱萱只得将他抱起来,快步赶回家去,路上灯火阑珊,但林萱萱从没停止过脚步,段舒达也没机会仔细瞧上那些灯。
再大些,不知道林萱萱是不是想通了什么,不怎么带着段舒达出门,她也不出门,一大一小就守着院子,点两盏灯笼。
“再往前走走还有猜灯谜的,猜对了几个铜板就可以把灯买下”,牵着人的林承观边说边给已经应接不暇的段舒达指哪里还有更好看的灯。
“没错没错,去年我答对了五个,承观只答对了四个!”林承景开心炫耀。
“我那是让着你,不然当哥哥的输了,你说出去可丢脸。”林承观羞恼,不就是最后一个比他晚答一瞬,让他赢了去,“今年我一定赢你。”
段寄云虽没见过双胞胎吵架,但听林少轩说起过他们的厉害,偏偏今日林少轩将两个孩子托给他,自己和于乔兮赏灯去了,段寄云一时感觉头大。
“舒达,你说是谁赢?”林承景牵过段舒达的手,将林承观挤到外面。
段寄云略有些紧张地看向段舒达,他真的不会劝架。
“都赢?”段舒达道。
“不行,舒达这样是耍赖皮,要不我们三个一起比赛,看看谁赢?”林承景提议。
“我看行舒达觉得?”林承观向前倾身,隔着林承景看向段舒达。
少年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还不等段寄云想办法,双胞胎已经自己哄好了自己,干劲满满地准备等下猜灯谜时候大显身手。
长街上人山人海,为了防止三个孩子走丢,段寄云抱起段舒达,段风肩上是双胞胎。
“小小身儿不大,千两黄金无价,爱搽满面胭脂,常在花前月下。打一文房器物。*”段寄云念题。
“印。”
双胞胎异口同声。
“两人各记一分。”段风在旁边暗自扒指头给双胞胎算分。
“少年白发老来黑,有事秃头闲戴巾,凭你先生管得紧,管得头来管不得身。打一文房器物。*”段寄云继续念题。
“笔。”这次是段舒达抢答成功。
“舒达记一分。”段寄云计数。
“古月照水水长流,水伴古月度春秋。留得水光昭古月,碧波深处好泛舟。打一字。*”
三个人一时静默,各自思索。
灯谜这种东西段寄云和段风二人,一个文弱,一个半文盲,自然都是一窍不通,自然也不掺和,规规矩矩给三人算分。
“湖!”段舒达灵光一闪,看双胞胎瞧过来,又加了一句,“水映古月。”
段寄云看向摊主,得到肯定答案,付钱得了灯笼。
双胞胎在段舒达一说完就明白了缘由。
人头攒动,两个大人带着三个孩子从长街头缓慢走到长街尾,其实走到半路双胞胎就已经趴下有些困顿了,趴在段风身上强打着精神,跟着走到了街尾。
林少轩和于乔兮早就在长街尾等着,从段风怀里接过两个孩子,与人道别。
与人道别后,王顺赶着车来了。
有了除夕夜的学习观摩,王顺下车放轿凳,将人迎上车,可谓是一气呵成。
“舒达,今日开心吗?”
马车颠颠,段舒达迷迷糊糊依靠着段寄云,带着鼻音应了一声“开心”。
见人睡过去,段寄云又问段风,“你今天瞧见了谁?”
段风知道段寄云问的是白日是何人让他分神,“我也不清楚,但是那人穿得和我送翠翠的衣服一模一样,我没忍住就多看了一眼。”
“我还以为是翠翠姑娘,但现在想来那人连身段都不像。大哥,抱歉…… ”
“这本就不是你的错。”
段风看出段寄云确实不怪他,心中还是过意不去,还想说什么时候,眼前有了一个灯笼,上面没有灯谜,算不上精致,但却是单独买的。
“舒达挑的。”
段风有点语无伦次,想说什么,又听段寄云问话。
“今夜开心吗?”
段风抿着嘴,还是点了点头。
“嗯,我也开心。”段寄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