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宅。
一座带花园的三层西式独立住宅,坐落在滨城最贵的地段,占地面积五千多平,瞿氏长辈在上个世纪战乱年代购入,历经百年历史沉淀,是家族地位的象征。
但身为长孙的瞿予珩却没住在里面。
身上流着厉家一半的血脉,自父亲离世,老爷子对他生了怨,后来他被接回厉家,前两年外祖父过世,他又搬离冷清的厉宅,兜兜转转,似乎没一个是他的安身之所。
大门打开,瞿予珩驱车进入。
宅院门口,一名身形高大,气质温润儒雅的男人走过来,唤声:“大哥。”
“叫名字,”瞿予珩不习惯这个称呼,一来不亲听得少。二来,若不是他早产半个月,瞿湛铭才是占据大哥头衔的人。
瞿湛铭点一下头,说道:“爷爷四点多才睡下,老人家睡眠浅,你先进去坐会,等他醒了再去看看。”
大厅,所有人都在,原本和睦聊天的场景在见到他那一瞬安静了,他们神色各异,探究、厌恶,甚至警惕,唯独没有喜悦。
瞿旭尧在场辈分最高,语气透出不悦,“回来了也不叫一声长辈。”
“算了二哥,”和事佬瞿晋鹏赶紧劝说,“好久没这么齐人了,予珩刚回来,先坐下喝杯茶再聊。”
他不受欢迎,更不可能聊到一块,瞿予珩言明上楼拿东西,转身离开。
瞿旭尧急脾气上来,嗓门骤大,冲着背影嚷道:“他这是什么态度,生意场上不留情面也罢,当着家人面儿还甩脸。”
瞿氏与厉氏有不少生意往来,瞿予珩从未给过他们面子,比陌生人还不如,陌生人多少会卖瞿家面子。
瞿湛铭开口:“爸,别吵醒爷爷。”
老爷子脾气更大,瞿旭尧只能闭嘴。
东院三楼,有一间房存放母亲生前的东西,当年爷爷想清理掉,是他不惜以性命要挟才留下来的。
推开门灰尘扬起,霉灰味扑鼻而来,瞿予珩走到左边角落处,有个木箱子,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他找来一块布,擦掉上面的灰尘,再次打开那尘封已久的记忆。
楼下。
瞿旭尧责怪大儿子,“湛铭,你叫他回来干什么?”
瞿湛铭:“爷爷让我叫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心里都打了个突,立马警觉,想必与继承权有关。
瞿家有立长子为继承人的传统,瞿致远生前也将儿子作为未来继承人培养,而车祸发生前,父子俩最深得老爷子心意。
“这么多年了,二哥你出力最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秦丽晶率先鸣不平,“就算爸要退下来,也应该由你来接替,而且湛铭的能力也不比他差。”
“没错,”瞿易川激动地附和,“这些年都是爸和哥在打理公司的生意,他一点都没管过,凭什么让他继承。”
“你少说话,”瞿湛铭勒令弟弟闭嘴,面如常色,很平静地说,“爷爷他老人家自有安排。”
秦丽晶小声嘀咕:“当年要不是因为他们,婆婆不会那么早过世,二嫂也不会......?”
瞿晋鹏急忙扯老婆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说了。
秦丽晶埋怨地看了眼无能的丈夫,憋闷与怒气上涌,找个头疼理由唤女儿回房休息。
一个多小时后,老爷子醒了。
瞿宏杰靠着床头,打量着许久未见的长孙,这一刻,仿佛在瞿予珩身上看到大儿子的影子。
外貌出挑,能力极为出色,他至今忘不了当年瞿致远凭一己之力排除守旧派,包括他这个老古板,大刀阔斧改革的模样,可以说瞿家能有今天的财富地位是瞿致远奠定的。
显然,瞿予珩完美继承了父母的优点,厉老头离开两年,厉氏集团不倒甚至已有超越瞿家之势,即便有怨气,他也得承认瞿予珩有作为继承人的卓越管理能力。
有这般出色的孙子,瞿宏杰本该高兴,但心里却五味杂陈,看到瞿予珩,不免想到儿子,心口就隐隐作痛,那么多年,他始终没放下。只是昨天突然晕倒,昏迷中好像看到儿子责备他不应将错误怪在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老爷子重重叹了口气,沉着声问:“瞿家也有你的份,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除了继承人身份,瞿家也有父母留给他股份,不过目前瞿予珩没打算回来,“公司暂时不需要我。”
瞿宏杰皱巴巴的脸略惊讶:“你舍得继承权让给你二叔?”
“有能者居之。”瞿予珩根本不在乎继承权,给他公司也得请人管,对比外人,瞿家人自己管理难道不更尽心?何必费力气折腾,除非哪天他们保不住父亲留下的产业。
知子莫若父,对三个儿子瞿宏杰心知肚明,大儿子优秀却走的早,二儿子打理公司虽然井井有条,但脾气易暴,处事不够冷静,至于三儿子缺乏主见,抗压能力差,更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