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看得出这里一群,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他惹不起的“精英阶层”,就算带回警局,没过多久也会被放走。但这也不是他视而不见的理由。
他很不爽。
“警官先生。”佐藤朝露拦住他:“事情不是——”
松田阵平沉下脸,先前还因为年轻被人轻视,瞬间变成了肃然冰冷。他俯视着佐藤朝露,呵斥道:“警告你不要妨碍办案。”
他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身后的两个门卫,“你们还想袭警吗?”
能在森田工作的门卫自然也不干净,他们连警视正都不怕,自然不会害怕两个巡查部长。在佐藤朝露的示意下,他们隐隐围住松田和高木二人,不给他们离开的机会。
松田阵平觉得荒谬极了,这群人这么无法无天吗?
还是说,这两个家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松田阵平眯起眼睛,手臂的肌肉也绷得很紧。眼看场内的气氛沉降下去,有什么不安在其间流动,一声由远及近的呼喊打断了他们的对峙。
“松田警官,等一下。”
松田阵平看过去,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女医生,他警惕地问:“你是谁?”
樱川鹤子没有回他,而是扬声说:“松田警官您误会了,具体事情目暮警官会打电话给您,实在不好意思,让您费心了。”
樱川鹤子对他礼貌地鞠了一躬,森田诊所的贵宾上至政客,下到商人,又涉及私密的领域,自然不可能只靠一个组织保护。
手机铃声如约而至,松田阵平喉咙失声了,接着就像被人打了一巴掌,脸和眼睛都红了。
他理解了这个女医生的意思:他管不了这件事。
他们不是无法无天,他们在日本就是天。
松田阵平挂断聒噪的电话,愤怒地抬头看向樱川鹤子。
她应该很得意吧?或者是怜悯和嘲讽?
但都没有,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眼里没有一点情绪。
“松田,目暮警官让我们回警局。”高木涉为难地说,他怕松田阵平冲动上头,自己拦不住他。
但谁知道松田转头就走,虽然那背影看着火气冲天,至少是愿意走了。
……
安室透托着下巴望了一会,只是配上他这副战损的样子,怎么看都有点滑稽。
佐藤朝露犹豫道:“安室先生,您的脸要去二楼处理一下吗。”
安室透不在意,“比起差点被某人送进警局,我这点伤还算好的呢。即便你们是无关人士,恐怕也不想跟警察打交道吧,被那些人盯上会很麻烦的呢。”
他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颇得众人赞同。
安室透笑着说:“所以啊,诸伏你把大家都害惨了。”
诸伏景光默然,他突然发现自己看不到众人的眼睛了。只看到由皮肉构成的黢黑眼眶里,两点暗淡的光亮。
他们都在看他,他们都不说话,他们都在怪他。
诸伏景光一瞬间就呼吸不上来了。
安室透的笑意更甚,“好在这次受伤的是我,下次万一伤到别人就不好了。诸伏,你以后可不能再冲动了。”
“安室先生,差不多可以停下了吧!”
这道声音穿过淤塞的大脑,一开始迷蒙得听不清,慢慢地,她的每个字都清晰了。
樱川鹤子站在他身前,用并不高大的身体尽力遮挡他。
她说:“这件事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还是说排挤他会让您很开心吗。”
她看得出来,
她竟然看得出来么。
正午的太阳太刺眼了,晒得诸伏景光头痛欲裂。可阳光落到她头发上时,就像被虚化了,温暖又明亮。
他突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生怕这又是犯病而产生的幻觉。
“我为什么要排挤他,你在说什么啊。”安室透那造作又恶心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他征求意见似的环顾一圈:“你们觉得呢?”
其他人哪敢说话,虽然安室透更吓人,但诸伏景光也不是善茬啊。
可他们虽然不发声,情绪和观点却从眼里流出来。
——精神病人有暴力倾向不是很正常么。
诸伏景光半阖双眼,感觉身体的力气在逐渐抽离。他极力汲取着空气,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慢慢瘫软起来。
……
背上突然就多了一份重量,小片温热不规律地喷洒在她脖颈上,吹得她又痒又难受。身后这具身体贴得太近了,她能感受到对方狂乱鼓动的心脏,和成年男性特有的侵略气息。
樱川鹤子悄悄地改变姿势,方便自己支撑住他。
饶是气愤和冷漠都是装的,但环顾一圈,樱川鹤子还是觉得很荒谬。
她和诸伏景光仿佛站在一座孤岛之上,四面都是无形但尖锐的目光人。在这孤岛之上,诸伏景光只能紧紧攀附着她这根浮木。
虽然但是,怎么她也被孤立了,安室透难道是魅魔吗?
他是长得很好,但也不至于吧!
安室透露出一个笑容,“樱川医生,你会不会太关心诸伏,以至于替他得了被害妄想症。你想把他放在真空里保护,可是不要忘了,人在真空里会死的。”
樱川鹤子保持着冷漠脸,她怕她一开口就是脏话。
他一定是在报复,她也是真的惹不起。
别掉线啊,大哥,真指望她1vN吗?
“樱川鹤子!”
爱德华好不容易到场,差点被这画面吓晕。他赶忙一顿呵斥樱川鹤子,然后朝安室透道歉。
樱川鹤子面色不虞,但内心倒是松了口气。
她不能放着诸伏景光不管,又不确定他的地位够不够高,所以只能计算爱德华救场的时间。
可不是她太怂啊。
樱川鹤子用肩膀支撑起诸伏景光,侧头去看他。他的嘴唇很白,面颊泛着一丝薄红,看起来神智还是清晰的。
不是发病就好。
她掏出一颗糖,撕开包装,将它挤进诸伏景光双唇里。
汗水和生理泪水打湿了他的睫毛,在他眨眼的时候,滴在她的手背上。浅蓝色的瞳孔微微颤动,视线聚焦在她的脸上。
“医生维护病人嘛,我能理解。”
安室透似乎对爱德华的接受度良好,但突然又转过身,意有所指:“不过比起关心病人,樱川医生还是先理会一下自己的男友吧。”
男友?
樱川鹤子僵硬地转头。
粉发青年在人群最后,完全地看完了这场闹剧,也看到黑发青年和她现在的模样——她搂着诸伏景光。
阳光像反射的钢刀,刺得樱川鹤子眼前发黑。她恨不得直接晕过去好了。
安室透哼着歌离开,樱川鹤子站在太阳下,接受着两道目光的穿刺。
一道是冲矢昴的,一道是诸伏景光的。
提问:是在男友面前亲近别的男人更该死,还是在精神病面前秀恩爱更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