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焕松了手,换作掐他肩膀,怒吼:“说十遍你明白!”
男孩哭着重复了十遍。
尤焕眼中凶狠的色泽褪去,马上温柔和蔼地摸了摸男孩凌乱的发顶,“乖,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露面,否则你会死。记住,你没有名字,倘若有朝一日你真的被别人发现了,也不要说你是我的孩子,这样你或许会有一点活路。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也永远不要指望任何人会帮助你。知道了吗?”
男孩点点头。
尤焕笑道:“说十遍你知道。”
男孩哪敢忤逆,忍着哭腔又重复十遍,尤焕这才安心放开他。
男孩当天晚上就生出了逃跑的念头。可壁橱中还有一个幼弟,难道他就这么放任白驹不管?
他在徊宫忍打忍骂了五年,每分每秒都过得心惊肉跳,即便母亲刚与他说过怕打就要反抗,但他深知自己仍无反抗的能力。既然反抗不了,为什么不逃跑?
思前想后,他最后果断和白驹一起逃出去。
男孩和白驹一起出逃时是在第二日凌晨,这时尤焕还未睡醒,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徊宫被外墙层层包围,男孩和白驹弯弯绕绕了一个钟头,周围都是一个景致。
这时候,前方走来了一个送早膳侍女。
侍女看见两个孩童,登时吓得面色苍白,手中早膳“哗啦”地掉到了地上。
男孩一看见侍女有这样的反应,也慌张起来,脑中不停闪现母亲曾对他说过的话,下一刻,他身体不受控制地扑到侍女身上,两只小手狠狠扣住她的脖子,手指深深掐在她的肉里。
男孩记不清自己后来用了什么手段,只知道,自己清醒后,发现这个侍女已经死了。
送早膳的侍女在徊宫有去无回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天国。
天帝立即派了五十名天兵,前去徊宫,他们在第五层宫墙的西南面,找到了这个侍女的尸体。
只见侍女那双溃散的眼惊骇地望着虚空,仿佛临死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更离奇的是,她身上竟毫无伤痕。
符津一下便认为这侍女的死是尤焕一手造成的,于是他在天兵们的簇拥下,步入了徊宫。
面对符津的质问,尤焕不置可否,只是说着疯言疯语。
那些神侍们给尤焕送膳足足有五年,不可能一日之间就被吓死。况且,尤焕现在并无神力,不可能有这个能力杀死一个天国的人。
符津越想越觉怪诞,他猜测徊宫中还藏匿着其他人。
于是他下令搜索整个徊宫,但天兵们并未找到任何可疑之处。
即便如此,符津仍不会善罢甘休,他派了几个神力高强的神侍扎在此处,用来监视徊宫中的一静一动。
这下尤焕做了什么,徊宫内会发生什么,天帝都会一清二楚。
接下去几日,尤焕仍是时而疯癫,时而清醒,总是会自言自语,喋喋不休叨着不清不楚的话,那几个监视她的神侍从未在其中看出任何疑点,除了尤焕制造出来的声音,他们没有听见以外的任何声响,也没看见过其他任何陌生的人影。
神侍们都不知道尤焕是真疯魔还是假疯魔,这么久下来,竟没抓住她任何把柄。
还没抓住尤焕的把柄,天国就已经出了一件大事。
大皇子沧濯同天兵在凡间狩猎,不慎落崖,至今仍未找出沧濯人影。
池翡痛心不已,彻夜不寐好几日,天帝又震怒,下令所有天兵天将都去凡间搜寻每一个角落。
在此期间,符津还一直在想加害沧濯的人是谁,思来想去,觉得与自己树敌的,只有尤焕。
这一猜想恰好被他猜中了。
前几日,尤焕在监视她的神侍们口中,听闻大皇子沧濯即将去凡间狩猎一事。
她对符津和池翡憎恨不已,害他们不成,便想着害他们的孩子。于是她在沧濯狩猎的前一天夜里,趁神侍们不注意时,悄悄地跟自己的孩儿说了一些话。
“母后有一项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一定要帮助母后!这个,这个人叫沧濯,明日要去凡间狩猎,你帮母后杀了他,好不好?”
尤焕说着,掌心对准胸口,几缕红光从她内丹精元中缓缓抽出,映于手中,显现一件耀眼绚丽的红裳。
“这件红衣,是炎煌族人给母后的嫁妆……也是母后的护身法宝……现在母后将它附在你身体里,它能帮助你走出徊宫,也能护你一世周全……等你杀了沧濯,就再也别回来了!”
男孩含泪看着尤焕,那一刻他恍若看见了真正的母亲,他本来那么想逃离这里,但这次是他第一次有隐隐的犹豫和不忍。
“带着白驹,离开这里,杀了沧濯。这是母后最后对你的要求。以后……不再会有了,你永远离开这里,不要来天国这种地方……母后只要你和白驹平平安安的。”
次日,男孩带着幼弟白驹离开了天国,去往凡间。
男孩在众天兵不注意时,将沧濯从悬崖边一推而下。
看着沧濯坠落,男孩嘴角噙着阴险的笑。
母亲的愿念完成了,他终于自由了。
那日起,天国大皇子出事传遍四海,大街小巷广为流传。
男孩拉着白驹在凡间的一处街头走着,两个孩子对周遭讨论的事充耳不闻。他们身上身无分文,饿极时,会忍不住在沿街铺子偷馒头吃。
两个孩子时常被好几家铺主追打,他们只是跑,这其实对于他们已习以为常,当初在徊宫里,就没少被尤焕追打过。
久而久之,街上所有铺主都认识了这两个偷东西的小贼,各个提防,男孩和白驹根本没有偷东西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