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立刻浮起红肿的棱,火辣辣地疼。李溋眼尾泛红,忍不住求饶道:“师尊……”
山月抓住指尖:“别动。”
一连打完十记,山月才饶了他,李溋伤心欲绝:“好疼……师尊好狠心……”
如果山月真的生气,他绝不敢说这样的话。山月笑了声,折扇敲着伤痕累累的手心道:“七十杖免了,往后做事三思行事,不许再冲动。”
这是小惩大诫,李溋连忙谢师尊饶命。又抽气道:“真的好疼,师尊给我揉揉吧……”
山月道:“记吃不记打,疼着吧。”
师祖难得悠闲,转着折扇招呼徒弟:“自己上药,上完药陪为师出去逛一逛。”
打了人还叫人伺候,真是无情,李溋却十分受用,随便摸了药,陪师尊出门逛街。先前出事的时候,都没人敢走河边。如今听说迷雾案解决了,贯穿仙京的长河边,点起了无数花灯。商贩卖各种小食、小玩意。男女老少三三两两,享受久违的夜景。
有人在讨论迷雾案:“这鬼祟居然企图替代活人,这不是阴阳倒转,逆反天罡吗!”
“咱们灵中境,违背天理的事还少?”
“你这是什么话?”
“自从学宫制之后,仙京鬼雾越来越多!某学宫家大业大,可仙京这一遭,你们见到玉匣宫来人了吗?这说明什么?!说明朝廷不信任玉匣宫了!”
众人交头接耳,忽然一个年轻的声音说:“你是鼓吹复兴世家的人吧!瞧你这样也是个穷光蛋啊!世家复兴对你有什么好处?奴才命还成天给主子操心!”
“就是!成天尽爱阴谋论!学宫制再差,也比垄断仙法的世家要强!
人群你一言我一语,谁都说服不了谁。山月摇头道:“也有道理。”
李溋道:“哪里有道理?师尊别放在心上。”
山月:“我不是说学宫制,或者世家制哪个更好。见了师尊和师兄的过去,我忽然觉得,很多事情应该顺其自然,强行延续,并不是好事。”
李溋道:“金雀是自己作死,怎么能和他相比。”
山月摇摇头,停在观景水台边道:“你能看出来吧,我的灵力越来越少,已经不能靠修行闭关来弥补,我……想走了。”
李溋大惊,忙问她什么意思,山月笑道:“想哪里去了,从前都为了学宫事物奔波,没有随心所欲过。长离他们都能独当一面,等找回神碑,我想到处走走,到哪里是哪里。”
李溋道:“师尊吓死我了……您一个人去吗?”
山月牵过他的手,轻轻抚过他的伤:“当年你在玉匣宫受欺负,我作为师尊,没有好好保护你。我没办法赶走欺负你的人,所以我决定带你离开玉匣宫,一起千山万水,边玩边学。我时常想,要是早些告诉你,你是不是就不走了。”
李溋不记得当年事,听见自己错过了这些,他心中难过极了。山月道:“你还想跟我走吗?现在。”
出门前刚罚过,李溋以为,她是为了自己要走,不许跟着才罚,让他长记性。可是师尊居然问他要不要一起。李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在原地。
这反应,让山月误以为是为难。上回要他放弃储君之位,他已经说不能。现在又提,万一问自己为什么总要他不做太子,该怎么回答?
再者,这世上谁会放弃至高的权利。
李溋想了很久,道:“七弟尚小,不过人聪慧,也懂得自我约束。让太傅多加调教,假以时日能堪大用。”
山月:“什么?”
他思索着:“其实……除了君王,臣工更要紧。偷偷告诉师尊,六部重臣,我早已选出合适的人选,您看我这么多年都不在仙京,仙京一切太平。等解封之后,我得盯着今年的科考,再选出些人才。
“只是边境难一些,外族和我们不一样,谁打赢服谁,换了人压不住。我又承诺互市邦交,不能翻脸不认。外公年纪大了,剩下的将军们……外公什么都好,就是控制欲太强,不愿意放手给其他人历练。我得跟他说说。不行!他不同意我走怎么办……先斩后奏吧。”
他说了很多,见山月不接话,以为她生气,急忙解释:“我没有弄权,师尊从前说在其位谋其职,我又想回师尊身边,又不敢不负太子的责任,只能这样了……”
他居然没有犹豫,只想着怎么顺利跟自己离开?山月想错了,没人会放弃皇位,除了这个傻瓜。可是傻瓜越不在意,她心里越难过。低头道:“你……其实可以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