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叹了口气:“朕一直很后悔,要是当年能像你一样有勇气,明明白白告诉父皇自己的想法。你就不是皇长子,朕也不用……不用亲手将你祭天……”
皇后的手颤了颤:“陛下……”
皇帝道:“朕时常梦见,朕的手托着你,身下是熊熊大火……你还那么小,一不小心,就被大火吞了……阿溋,你恨爹爹是吗?”
李溋从来没有听过这些话,幼年那件事在宫中严令讨论,可权力从来止不住流言,李溋还是听到了那些议论,从只言片语里凑出当年的真相。
在他小时候,皇帝少有关爱,他偷偷恨过父亲。但看着虚弱的皇帝,和他期许讨好的目光,李溋忽然放下了某些痛苦。
“儿臣不恨,我只是……只是没那么大的出息,撑不起偌大的江山……何况,我当年擅自离开玉匣宫,还没有好好侍奉过师尊。我想跟师尊去大江南北,其他事……真的不想要。”
皇帝道:“侍奉师祖,是应该的……可你的弟弟们都不如你有出息,你不做,叫谁来好?”
李溋道:“七弟聪明懂事,将来一定远胜于我,父皇,我会教好他再去。”
皇帝:“看来你是铁了心,你小时候我没有照顾过你。你去了玉匣宫,朕时常想,将来你回到朕身边,朕什么都能答应你。可是孩子,今天这个要求,父皇不能答应。”
李溋有些无措地抬头,皇帝制止他开口:“我就快去见父皇了,改立太子是大事。你要侍奉师父,那就请师祖在仙京多留些时日,正好能主持你的大婚。”他拿出玉玺,递到李溋面前:“来仪郡主是个好姑娘,淮南王是个和朕一样的人,是你的助力,但不会妨碍你。若有喜欢的女子,将来接到宫里封妃,也能与之相伴……”
精巧的玉玺就在面前,黄穗子轻轻晃着。
李溋迟迟不动。
“太子。”
直到身边人握住了他的肩膀,李溋心头一震,抬头看师尊。
山月轻声道:“什么事回头再说,你父皇身子不好,别让他担心。”
李溋紧紧捏着手指,泼天权势在他面前,他却感到什么东西开始失控。重回玉匣宫,苦求山月收留自己时,都没有这样的感觉,因为山月总会心疼他,原谅他。甚至那天对师尊……恃宠而骄,总是不怕的。
可是今日,他有一种踩空不断坠落的错觉。
纠结再多,内心明白抗旨只会造成更不可控的后果,李溋只能安慰自己事后再想法子,抬手去接玉玺。
“他不能接玉玺!”
殿门忽然被人推开,有人站在门外,朗声道。
“他没有资格接玉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