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星网上满大街都是兽人的,能瞒到什么时候去啊?
确实没有瞒很久,夏星游很快在星网上捕捉到了“亚兽种”这个名词。
但野兽变人实在是太超出普通人类的心理承受范围,再加上贝尔的搅和先入为主,夏星游甚至都没深入想过,只很单纯地以为这种所谓“适者生存”的风气从人类蔓延到他们饲养的小动物们——不合格,就要被销毁。
有病吧这群人!
夏星游披了身马甲下场和那些声势浩大的反对意见对线,被狠狠打成太子党后士气大增,直接骂倒一片。
实际情况比星网上的过家家严重得多。
动物世界,弱肉强食。自数百年前融合了人类基因自诩为新主宰后,兽人们学习着人类的“温良恭谦让”戴上了伪善的面具。
直到第一只亚兽种的诞生。
无法化形为人的返祖现象让兽人们惊恐万分,这是否为偷盗人类基因的天罚?他们是不是又要变回曾经为生存四处奔波的野兽模样?
诞下异种的母兽被视为妖异当即处死,一同被焚烧的还有尚连着脐带的胎儿。被烈火燎灼的痛呼惨叫响彻整夜,成为村落里所有人的不眠梦魇。
十数年过去,兽人们堪堪将这段噩梦般的回忆忘却,新的亚兽种再一次诞生了。
他们处死,又再一次诞生。
兽人世界的人口随着发展逐渐增多,从村落到城镇,从城镇到联邦,逐渐发展成眼下这一庞大的帝国。
每个月,都有新的亚兽种诞生。
亚兽种的出生,万分之一的概率,却有几乎超出百分百的死亡率。
胆敢试图留下亚兽种者,格杀勿论。
但人类亲善的基因在兽人体内复苏,对抗着野性,所有生物共有的母性光辉保护着不幸的孩子,甚至从纪莱——即如今的一国之君——开始,每年都会走私账救助这些被悲剧笼罩的家庭。
然而收效微乎其微。以神秘仪式残杀亚兽种的现象转入不见光的地下,以它们做兽体实验的项目长久地开展着。
这条法案的提出,是破旧立新、剜除沉疴的艰难壮举。
六月,夜却近料峭。
纪玄坐在小楼的楼顶,任凭晚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起。
他的手里把玩着一把尚未开刃的短刀。
短刀刀身接近刀柄的尾端处镶嵌着一枚蓝宝石,在夜色繁星下闪着微弱的光。整把刀被主人保存得很好,通体金属,但握把处也未曾有氧化的痕迹。
这是纪玄五岁那年,母亲送他的生日礼物。
那会儿的小纪玄还天真烂漫,不明白自己的身份作何,最喜欢的就是电影中侠肝义胆的大盗,缠着耍赖来了这把短刀,和周将澜凑在一起用它挖了无数个小沙坑。
但他再没收到六岁那年母亲的礼物。
不知何时养成了这种沉默的性格,好像只是在一转眼间就变得寡言,来不及挽回就永远失去了性格跳脱的童年。
小楼灯火通明,在方圆几里内,仅有这一片归宿。
人类在一楼的吵闹声顺着窗户乘着风爬到顶端传进纪玄的耳朵,敢站“大皇子”的人太少,而反对者太多,即使是语音输入再转星际语都很难赶得上如潮水的诅咒。
“这群臭傻*!”
人类没有素质,但没有素质得不多,遣词造句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不断重新排列组合,笨拙着反抗。
耳畔鸟语花香的是近乎全然陌生的语言,如果纪玄没有在禁书区翻看过古汉语词典的话。
作为小黑豹的时刻,能听懂古汉语似乎是理所应当,他和周将澜从来没有怀疑过这点,以致误会了很多。
人类的话语好像由心而发,说给另一颗真诚的心听。
而作为纪玄,他只能在风声里捕捉支离破碎的词语,和自己记忆里的词典对比,一点一点地理解人类为他冲锋陷阵的心情。
手腕上亮起一只狐狸的图标,纪玄没有及时点开,他想,人类的身份可能不再需要证明。
泛着幽幽绿意的瞳孔映出远方缓缓驶来的舰艇,一只小老虎攀着外墙好容易才爬到屋顶——
【纪玄!你要走了吗你就这么走了不跟人类说一下吗?】
【上次,哦上次我也才来,但是感觉他挺紧张你的,你看他对你过敏都还抱了你呢!】
【不过他只对你一只豹过敏哦他跟大家都相处得很好~看样子还是你太坏了!】
【所以你真的不去抱抱他吗他都快被骂碎了!】
纪玄被吵得青筋直跳,终于熬到了和舰艇里的贝尔对上目光的那一瞬间。
贝尔开着一艘迷你小艇来载人,顺便和累得气喘吁吁的小老虎打了个招呼。
眼见着周将澜还要再说点什么停不下来的废话,纪玄甩下一句“盯好人类保护好小楼”就忙不迭地跳上了小艇。
周将澜下意识想抓,往前飞扑出去,没够着,也没人接着。
“嗷呜嗷——”
“砰!”
猛虎坠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