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FAT效力的这几年,我自认付出全力,陪战队拿过冠军,也走过低谷……”大虎声音平静,甚至隐隐透着笑意,“我原本想着,就是拼着这双手不要,至少也得把今年的季后赛打完。队长劝了好几次,差点把我骂得狗血喷头——你们别笑,队长真不凶,哪有你们传的那么邪乎。”
底下有人忍不住笑出声,但只有一声短促而不成调的音,紧接着就是沉闷的哽咽。
“不过现在队里找到合适的牵制位,我也就放心了。我年纪本就不小,你们不嫌弃我操作一天天变形,我的队友一如既往地相信我……能陪FAT到这里,我已经很满意了。”
大虎没打算煽情,但拼了命也没能忍住一点点变红的眼眶:“常规赛我们是第一,季后赛也会是,世界赛更会是!ESL永远后继有人,再战十年我们也不怕!”
宁为予看着手机里的采访直播,直到眼睛传来隐约镇痛,才发现自己盯着屏幕太久忘了眨眼。
上赛季也不是没有人退役,但那时他和其他选手基本隔绝,没说过一句话,自然也没有什么感觉。
而大虎实实在在和他一起打过游戏,相互交流学习更不算少。这个早已不年轻的选手身上有种厚重的热忱,场上风格强硬而蛮撞,场下却温和而真诚,从来不吝赐教。
大虎因手伤不得不退役,离开这片无人想要放弃的赛场,他亦有种感同身受的遗憾。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覆在他的眼睛上,替他合上了眼皮。
“盯了屏幕那么久,眼睛不疼?”
萧匪尘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
“大虎退役后也会继续做直播,FAT给他签了不比现役差的合同。”
萧匪尘的语气里仍带着那股吊儿郎当的味道,但平白掺进了宽慰的柔软:“FAT那队内氛围没一点娱乐性,粉丝都不爱看。这下大虎说不定赚得还多了。”
——这话纯瞎说,大虎又不是专门搞直播的,再怎么都不会比打比赛赚的多。
但宁为予好像吃了颗定心丸,心中安定了不少。
盖在眼上的手不算用力,生怕弄疼了他,只薄薄地挡住了光线。
视觉被屏蔽,其他感官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宁为予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脏擂鼓一般地振动,把一丝奇妙的悸动递送到四肢百骸。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一时间叫他不知所措起来。
萧匪尘没有催促,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一起一伏、此起彼伏,像枝头对唱的黄鹂伸长了脖子卖力表演,谁也不肯落了谁。
在宁为予脑子里一片混乱的时候,迟迟得不到回答的萧匪尘心里也没底。一向随心所欲的家伙平生第一次思考起来——这种举动是不是太亲密了?会不会招人烦?
越想越忐忑,手心好像要冒出汗来。萧匪尘本该趁气氛变得更加尴尬前移开手,可一向灵活的手臂连带着手腕僵成了一根木棍,一动都不带动。
寂静中,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
宁为予伸出手指,用其中两根戳进萧匪尘手掌底部的缝隙,指腹朝向他手心扒拉了两下。
指甲修剪得体,指尖冰冰凉凉的,没用力,比不上小猫挠人。
萧匪尘呼吸一窒,艰难地一点点吐出气来:“……”
掌心窜过一阵电流,像有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顺着神经游动。他手指蜷了蜷,酥酥麻麻的。
完蛋,真是栽了。
他无奈地在心里想。
有人说喜欢是不论对方做什么都觉得可爱。
萧匪尘现在就觉得宁为予可爱得没救了。
宁为予戳了半天也不见他把手拿开,只好心乱如麻地服软:“队长……”
萧匪尘沉浸在自我攻略中,听他叫了好几遍才如梦初醒,干咳两声:“……休假三天有什么打算?”
宁为予强行把自己从那个混杂了因大虎退役而感伤和被方才暧昧气氛感染的氛围里抽出来:“要回家一趟。”
萧匪尘理解地点头:“生日呢?在家过?”
宁为予怔了怔。
“怎么,队员成年这种大事我不该记得吗?“萧匪尘挑眉。
宁为予突然觉得夏日的天气有些太干了,空气中水汽少得令人喉咙发紧:“……”
“在家过,会开直播。”他不自在地揪了揪床单。
萧匪尘眸子带笑:“好,记得给我们留个互动环节,叫他们给你送礼物。”
其实他更想在那天亲自给宁为予过个生日,可是太不巧了,偏偏赶在这时候放假。
察觉到两人又要陷入可疑的沉默,宁为予赶紧转移话题:“队长呢?”
萧匪尘打了个哈欠:“我也回家——只要不被我妈赶出来。”
宁为予:“?”
萧匪尘双手绕到后脑勺,抱住头,双脚吊在床边晃啊晃:“她嫌我在家碍事,玩游戏联网还影响她看电视剧的网速。”
“……”
宁为予真情实感地感慨:“亲妈。”
预想的赛后休息没能实现。
宁为予刚到家,吕经理的消息就发了过来:“silence别忘了补直播时长(卖萌)(送花)。”
刻意卖萌的表情包令人一阵恶寒,如果再自动带入吕经理文质彬彬的脸就更可怕了。
宁为予话少,直播时粉丝总喜欢逗他说话。以前他都用讲解游戏思路来应付,现在认识的人越来越多,话题面越来越广,他粉丝的底线也疑似越来越低。
最近弹幕给他拉郎的人出奇暴涨,最常见的萧匪尘、opal、还有宝子已经不能满足她们,甚至都拉到陈知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