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耳朵里的歌声仍在继续,只不过李梵脑子里再无空余去欣赏。
他的脸莫名有点烧,想把耳机还回去,学校广播先一步响起来了。
“各班学生请注意!我们学校的总电闸出了点问题,第二、第三节晚自习取消,现在你们可以收拾东西回宿舍了!”
“各班同学请注意!我们学校的总电闸出了点问题……”年级主任举着喇叭在走廊巡游,循环播发这个好消息,催促学生们赶快回宿舍。
主任的话音刚落,楼下的班级就乐疯了,不到几分钟,楼梯口上便热闹了起来,惊呼、大笑……以及沉重响亮的脚步声。
部分高三的学生也陆陆续续地加入了这场“百年难一遇的狂欢”。
回了宿舍,离睡觉的点还早,题也写不了,黑灯瞎火肯定无聊,盛误标索性领着他们一宿舍人窜了过来。
除去上次送苹果的黄埔瑞,还带了孙潇弥和刘建成。
李梵转学以来一句话没和他们说过,只记得名字和脸,难免拘谨。
“跟着盛误标一起刷厕所的两个。”虞矜偷偷附至他耳边,语调比往常低一些,“脾气都不错。”
李梵愣愣地“哦”了声,鼻尖倏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有些熟悉。
他动动鼻翼,确认香味源自虞矜——两人共同打伞出校的那天,他在虞矜身上闻到过一模一样的香味。
什么牌子的洗衣液?留香这么持久。
“你手机里有电影吗?”盛误标戳戳陆机科的手机屏幕。
“别乱翻啊,有鬼片。” 陆机科夺回手机的支配权,点了两下,屏幕赫然出现经典龙标开场画面。
于是几人围成个包围圈,轮流充当手机支架,手机屏幕在黑夜中散发着幽光。
虞矜纯属凑凑热闹,没什么心情看电影。
回宿舍的路上,他遇见了几个初中同学,刚好是他上初中时最讨厌的那几个,也是他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那几个。
朱彬、贺鸿、于薛亮、李颉荣。他们几个就是化成灰了,掺到土里了,他也能认得。
托他们的福,虞矜恹恹的,被迫回忆完阴雨笼罩的初中时期。
晚上他很少睡着,大半时间是瞪天花板度过,陆机科、李梵都不打呼噜,因此他清醒时刻的世界总是黑色、无声。
等到白天万物苏醒活跃,他又去梦周公。
颠倒的作息,使得他在同龄人中不像正常人,而这种日子从初中最后一年开始,并且有几率伴随他一生。
潘尼斯·威德曾在《死夜》中提到:“让一个人在睡梦中死去,是上帝的恩赐。”
可如若一个人一生都在睡梦中呢,是上帝的恩赐将他扼杀了吗?
“虞矜,虞矜?”李梵见他脸色不太好,用气音呼唤他,“怎么了?”
虞矜回神,与手机屏幕里开大贴脸的鬼四目相对:“……”
他很难不怀疑李梵是故意的。
“啊啊啊啊啊——”陆机科无声尖叫,面目扭曲,差点将手机抛下,其他四人啥也没瞧见,先被他的死动静吓一跳。
“……”
“胆子小存什么鬼片?”孙潇弥翻白眼,顺带鄙视陆机科,接过手机。
“故意的?”虞矜撇一眼李梵。
“……冤枉。”李梵跳进黄河洗不清,“我真不知道它下一秒贴脸。”
虞矜不明不白地从鼻腔里发出个无意义的单音节,半真半假地叹气:“唉,你如果骗我,我也是听不出的。”
“……”
看虞矜还想说些其他的,李梵眼疾手快地剥开一颗便利店买的薄荷糖塞他的嘴中:“请你吃糖。”
剩余几人闻言立马向李梵行注目礼,目光炯炯:“我也要。”
李梵:“……”
电影最后讲了什么无人在意,因为他们都在忙着品尝李梵给的薄荷糖。
评价是:真尼玛辣。
翌日。
“李梵啊,你几几年的?”盛误标抄作业的空隙也不老实,椅子反坐,借用虞矜的桌子,挑起个话头。
李梵一边写习题一边回答他的问题:“零一年的,小时候耽误了一年。”
“噢噢,”盛误标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诶,那这么说来,你和虞矜、周简城都同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