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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合联赛的最后一考也称“底考”,考法十年如一日,两小时三题。
“底考”难度最大,占分也最大。前两考失误靠底考逆风翻盘、底考失误导致名落孙山的例子比比皆是,李梵自知前两场考试发挥得中规中矩,能否排的上名的关键点,也许就在这次底考。
压力山大。
他再看看手机上迟迟没拨打出去的那通电话,头都发痛了。
考完就打,一定要打。
无论语言是否得体,无论想法如何矛盾,无论做法怎样幼稚。
不再犹豫,李梵交手机、过检查,揣着两支笔进了考场。
他深呼吸,告诉自己一定要把两件事都办漂亮、完美,最好像一场幸福的童话,落幕的音乐都能令人称心如意。
熟悉的铃声回荡,时间飞逝,李梵笔下生风,赶在收卷前写完了所有能写出来的。
结束了。剩下的,听天由命吧。
紧绷的神经陡然放松,他长而缓地呼出一口浊气,拎着陆柿和秦务回酒店的路途中,他翻阅到了文春翩的一篇记录。
是一段长长的文字,行文之间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文春翩说:同学啊,明明我们早该相遇。
“请坐吧。”
文春翩给进门的虞矜倒了一杯热水,轻声细语絮絮叨叨和他从东升谈到西落,从天南聊到海北,没个主题,虞矜听的是一头雾水。
直到这位教书育人十几载的女士调出一篇文章,那些看似散乱的话题才慢慢归为一个整体。
虞矜原本漫不经心的姿态骤然消失——早年黑历史被抠挖出来摆上台面,任谁都无法保持理智。
他的脸色极其地不自然,细看还有点涨红。
文春翩灿然一笑,叉掉了文档,轻描淡写地说:“别紧张。”
“我认为写得很好啊,全文一气呵成,文风灵动、写法新颖,难能可贵。”
“我并不喜欢用天赋去夸赞一个人,但你让我打破了常规。”
“遥想当年,我也是这般意气风发。”她半是吹嘘半是认真,“各种比赛奖项大大小小拿了不少,全国各地报刊出了个遍。虽然因为后来并未继续坚持,没混出点真名堂,但我当时可是有个‘官方认证’的外号……”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引着虞矜的好奇心。
“叫做‘文学的春天’。”
或许是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泛泛而谈,又或许是这段经历实在刻骨铭心、无法忘怀,更或许是怀揣着一种悲哀的感叹——感叹枭雄被遗忘的命运、感伤大师被埋没的宿命。
所以她又说:“好汉不提当年勇,遇见你我也算是‘后继有人’。”
兔死狐悲。虞矜的目光中浸透上了同情,深层则渲染了恐惧。
后继有人。
文学的下一个春天。
两个词一联想,他愈加惶恐,摆手推脱,却被文春翩堵住:“开个玩笑话,我又没让你答应我什么,叫你过来主要还是为了谈心。”
这招以退为进耍得高明,虞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巧舌如簧也毫无施展之地。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硬着头皮说自己想回去上数学课,文春翩大手一挥让他想回就回,下课再来就行了。
虞矜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李梵听着电话里头的他讲话都透着一股心如止水的味道,闷声笑得猖狂。
虞矜声音凉薄:“你呢?你的事情又都解决了吗?”
李梵的笑僵在脸上,尝一口,微微有点发苦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