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所在的位置开阔平坦，不多时，盘旋在上空的两架直升机便降落下来，落在他们身旁十来米的位置。

温若垂死挣扎，还在装。

凌千阙换了个姿势，将温若的上半身捞起来半搂住，凑到他耳边幽幽威胁道：“你要是还不醒，我就再来一次人工呼吸。”

886忧心忡忡道：【宿主您还是睁眼吧，来了两架直升机，貌似带了个小医疗团，加上两边驾驶员一共六个人，全往您这边赶呢，凌千阙身体数值稳定无太大波动，应该没有撒谎，您再不睁眼，他就要当着六个围观群众的面亲您了！】

温若惊了，他猛然睁眼，偏头看向凌千阙。

两人距离太近，他这么猝不及防一扭头，柔软的唇在凌千阙的面颊上擦过，堪堪停止在嘴角。

“！！！”

温若迅速后仰拉开距离，但他人还在凌千阙怀里，后仰也拉不开太大距离。

他心跳加速，眼神游移，开口时嗓音有些沙哑：“……哥哥。”

凌千阙清清嗓子，“……嗯。”

然后他们谁也没有再开口。

漫长的沉默后，候在一旁多时的医生见状，上前两步，小心翼翼道：“凌总，这刚发生泥石流，不确定是否安全，咱们先走？”

凌千阙与医生一人一边，架着温若这个溺水的虚弱伤患上了直升机。

在场的都是人精，看出这两人关系不一般，医生简单检查过温若和凌千阙的情况，得知并没大碍，便和同事挤上了同一架直升机，将另一架留给了他们。

直升机起飞时有巨大的嗡鸣声，凌千阙摸出隔音耳机，替温若戴上，随后自己也戴了一个。

隔着耳机，谁也听不到谁说话，温若自在了些，后知后觉地感到全身酸痛不已，估计是滚下山的时候磕的。

被忽略的疼痛一旦察觉，就格外难以忍受，温若原本正襟危坐，坚持几分钟后实在扛不住周身酸痛，他冲偏头看向自己的凌千阙露出个甜甜的笑，一头栽倒在他怀里。

亲都亲过了，那靠一靠也没什么。

温若在心中说服自己，抬手向凌千阙展示了一下手臂上的淤青，委屈巴巴地挤了挤眼睛，仿佛在说：好痛啊，哥哥。

凌千阙垂眸看了那道淤青一阵，默默伸手揽住温若，防止他等会降落的时候滚到地上去。

直升机进山救人方便，却不方便进市区，于是他们没回家，而是在凌千阙名下一栋建在城郊山顶的庄园降落，开直升机从崧山过去，只花了十来分钟。

一落地，凌千阙就拎着温若去了自己的卧室，翻出套新睡衣，将他赶进浴室洗澡。

这庄园凌千阙很过来少住，倒是家中小辈总爱过来玩，他只放了几身干净衣服在主卧以备不时之需，今天倒是刚好派上用场。

温若身形纤瘦，按理说拿曾经在这玩过一阵的表弟留下的衣服给他穿会更为合身，但凌千阙丝毫未考虑这个选项，毫不犹豫地将温若带进了主卧。

温若一进入浴室，凌千阙顿时发现，那些滚动的字幕消失了。

它们跟着温若？

想起字幕中曾提到的“砸钱让他改”“虚拟数据”，凌千阙心中一动，蓦然有了个荒谬的猜想……难道他们这些人全是虚拟的数据，而温若则类似主播，在字幕的要求下行动？

思及此，他心中绞痛，忽然有些喘不上气，为了转移注意，他拿起山庄的佣人送来的新手机，取出原本的电话卡插进去，登入微信找到沈秉之，弹了条消息过去。

【L：你怎么样？】

【宇宙第一大帅哥：？？？？】

凌千阙难得关心对方一次，本以为会被调侃，却收获一串问号。

随即凌千阙收到一条语音：“我能怎么样？我还想问问你怎么样呢？！凌总出门不看天气预报啊？我理解你想和小苏看星星看月亮聊人生聊理想，情到浓时没准还能搞一出野外play……但是大哥，你好歹看看天气预报啊！！昨天红色暴雨预警，你他妈跑山里玩野营，我给你发了一串消息全特么是感叹号！”

“山里信号烂成这样你也是毅然决然留下谈情说爱了，结果直接遇上泥石流……新闻上发的我都看到了，一大片林子全被冲垮了，我搁家里提心吊胆觉都睡不着，生怕您有个好歹，还好人没事……诶不对，没缺胳膊少腿吧？没骨折没骨裂吧？”

凌千阙直接被炸懵了。

不为别的，只为沈秉之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量。

他随手给沈秉之回了条消息：【放心，人没事，一切安好。】

凌千阙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世界观在接二连三的冲击下碎了个稀烂。

凭空出现的滚动字幕虽让他惊讶，但好歹是搞编程的，上学时各种乱七八糟的游戏见识过不少，也了解过什么穿书穿越穿游戏的，年少中二的时候也曾怀疑过自己身处的世界会不会不是真实的，而是别人创造出来的虚拟世界，如今陡然被证实，有点惊讶但不多，凌千阙意外地轻松接受了。

可听了沈秉之的话，他毛骨悚然。

记忆中他昨晚还和沈秉之夫妇一块烤串聊天，山上的树木也并不是被泥石流冲毁而是凭空消失，可在沈秉之口中，他昨天压根就没出门！

山上那些树也不是凭空消失，而是被泥石流毁坏的。

然而作为事件的亲历者，凌千阙清楚地知道这不可能，如果泥石流真的波及到了他们所在的区域，他们早就死了，压根等不到救援。

他退出聊天框，克制住指尖不受控制的战栗，搜索有关昨晚的泥石流的新闻。

【深夜暴雨不止，江市崧山发生山体崩塌！】

【今日凌晨两点四十三分，江市降下特大雷暴雨，长时间降水……】

凌千阙没仔细看文字，径直点开了视频。

官方发布的现场的灾害视频中，记录了泥石流发生的全过程，只见一片山体缓慢向下滑动，然后轰然垮塌，轰轰烈烈地朝山下奔去，将大半个林子连根拔起！

“…………”

有视频有真相，凌千阙依然不信。

然而他翻遍全网发布的视频和图片，它们皆传达出一个信息：山上的树是被泥石流冲走的。

先是沈秉之从未离开家，再是被纂改的现场情况，仿佛有什么东西，躲在暗处操纵一切，迫使一无所知的人们跟着它所设定的道路，愚昧地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