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鸣拿着咖啡按下电梯,里面已经站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了。
“王总早上好!”章鸣笑着打招呼。
“早上好。”王总轻微点了下头,笑着问,“G市基金项目还顺利吗?”
“还算顺利,我们已经进入比选阶段了,Jack很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其实这些应该由左杰回答,王总是左杰的直属上司,轮不到他来汇报进度。只不过三年来,电梯“巧遇”多了,他“虚心请教”多了,王总自己都没意识到已经习惯听完左杰汇报之后也听一遍章鸣的回答。
“Rt也参与比选,你们压力应该不小吧,有什么问题要及时提出来。”王总丝毫没有架子。
“初审比选Rt落选了,我们XII还挺有竞争力的。”章鸣说。
王总眉头一皱,“怎么落选的?”
电梯已经到了章鸣的楼层,但王总没有要他出去的意思,“去我办公室聊聊?”
通常情况下,王总只需要负责战略上的规划和资源调度就好,偏执行层面上的事情自有秘书帮他处理,但G市基金项目太大了,关系到整个公司今年财报表现,他势必要多关注的。
章鸣面上犹豫了下,说了声好,跟着王总去了他办公室。
“听说是材料准备不当,但具体什么原因没人知道。”带上办公室的门,章鸣才回答。
王总打开咖啡机,选了罐豆子烘了烘,办公室里顿时弥漫着咖啡豆的香味。他摇摇头,“Rt不至于材料准备不当,他们那边是高朋牵头做事,高朋不见得多有能力,但跟Jack是不相上下的,甚至履历要更好一些。”见章鸣张口欲言,“别急着维护Jack,我知道你很认他的能力,但实事求是,到了中高层做事看的不只是手脚功夫了,你很聪明,应该知道我说什么。”
章鸣闭上嘴,摆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
“说说Jack是怎么开展工作的吧,别重复他在会上汇报的那些。”王总把咖啡豆倒进咖啡机里,摆好杯子,走到落地窗旁边的沙发上,示意章鸣坐过来。
章鸣走过去,“或许这次Rt落选与城投对接有关。Rt一开始选择的对接团队是城投陈思,中途转向秦铮的,但我们一开始就选择跟秦铮合作……”
“秦铮?”王总若有所思,“Rt最开始是谁跟陈思对接?”
“Rt的空降兵,前BS的VP,严律新。”
“他啊……”王总摇摇头,“难怪了。”
咖啡萃好了,王总起身去端,“你了解过严律新?”
“也不算了解,”章鸣有些不好意思道,“只是有过几面之缘,勉强有些共同话题,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不过我还挺想跟他多聊聊的,他太优秀了。”
“那就继续保持联系,多多接触,有什么必要支出走公账就是。”王总不经意道,“你是个聪明人,事情交给你不用我多说,过段时间我从研究部支个人给你。”
章鸣有些错愕,“王总……”
“我知道你是Jack的好下属,但这些事先不要让他知道,具体进展你跟我的秘书汇报就行。”王总闻了闻咖啡,“回去工作吧。”
从王总办公室出来,章鸣面无表情地喝了口冰冷的美式,按下向下的电梯,走向自己的办公区和工位。从电梯口到工位这条路他走了将近三年,哪里拐弯,哪里直走,哪里摆着公司吉祥物和荣誉墙,哪里是打印室,闭上眼睛都能顺畅通过。
快了,很快了,很快他就可以走新的路了。
左杰是个好老师,三年里教会他如何树立职场人设,如何潜移默化地违背程序,所以,作为他忠心耿耿的下属,自然要把学到的成果给他好好看看了。也多亏公司奖学金的福,王总,或者说公司里的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他本就应该“忠心耿耿”,为他省去好多人设理由。既然左杰如此热衷于白嫖,那么,他会让他体会到,什么叫免费的就是最贵的。
到工位的时候,桌面上已经放了一个绿色的文件夹,不是他的,也不是左杰的,但他认识,那是研究部某个研究员的。
章鸣把咖啡和公文包放在一旁,打开文件夹翻阅资料,汹涌和颤栗在心底反复交织,被死死压在平静之下。三年里,他从未坐以待毙。不论是王总今天的交代,还是即将能为自己调用的帮手,都是他长期经营,一步步铺垫出来的。他帮左杰打了很多白工,但也帮研究部的某些人做了不少工作。研究部的人都擅长什么领域,都有什么履历,他早就一清二楚。
王总交付的这个任务用不到太高级的研究员,但又需要一定经验,同时还愿意多方协作,上级愿意放行,数来数去也只有那么一两个人选,恰好,他都很熟悉。
原本不该这么急躁的,如果能等到G市基金明确的意向投资领域范围的话,就更好了,但他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得尽快解决掉左杰这个问题,快点搞定G市基金项目,他不能让何悦洋继续痛苦下去了。昨晚一起吃饭的时候,何悦洋跟他说了向周颖求婚的事,周颖答应了。
听到消息的那一瞬间,章鸣一时失语。他感受到的是密密麻麻的痛苦,掺杂着无奈和失落。就算何悦洋不解释,他也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求婚,为什么周颖会答应。
章鸣可怜自己,可怜何悦洋,可怜周颖。又觉得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和愤怒。
周末。张斐然出院,何悦洋跟我一起陪着她去逛街,张斐然说她已经约了CHAUMET的SA,要我俩顺便也去看看。
等到了柜台才知道,原来张斐然订的是婚戒。
SA拿出好几款摆在台面上,金属和宝石的结合在黑丝绒上衬托出更华美的光泽。
我看向何悦洋,何悦洋看向张斐然,张斐然看向我。
“妈,你……”何悦洋一下子不知道如何说。
“你们俩订婚,我作为长辈总要有些表示呀。”张斐然笑着说。温柔的语气说着不容拒绝的话。
何悦洋抿了抿唇,我伸手握住他险些扎进手心的手指,笑着回应,“谢谢张女士,不过,这也太让你破费了,我们自己选就好啦,这种钱就该悦洋自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