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噪音，虽然分贝不高，但长时间生活在这里也受不了，因此北郊虽然空气和风景都好，却不适宜居住。

活人住不了就睡死人，山腰处规划成了墓地，一排排的墓碑整齐有序。涓涓细流在山脚下汇集成一片池塘，这个季节正是山花烂漫的时候，很多人在池塘边野营，是东中区踏青的首选。

乔桦下车后向两个哥哥挥了挥手，就跑去找朋友们了，乔烨握着阿法九的手，同他并肩慢慢往山上走。

“我父亲也葬在这里。”

“你怎么才说？”阿法九只买了一束百合。

“忘了。”乔烨怕他觉得自己冷血，补充说，“我父亲经常说，一个人只有拼命赚钱，才是活着的价值。他死了，不能赚钱，没价值了，也就不用……”好像越描越黑了，还是闭嘴吧。

阿法九轻笑，转身要向山下走：“再去买束花。”

“不用，都不能赚钱了，何必再为他花钱？”

阿法九举着手里的花挑了挑眉。

“有些人值得带一束花去看他，而我父亲是不值得的，如果真买了，说不定他还会托梦骂我。”

阿法九从花束里抽出一支花递给乔烨：“如果你父亲知道你占了便宜，会不会托梦表扬你。”

乔烨接过花，和阿法九继续爬山：“不会，他会骂我没用，没能把整束花都拿过来。”

阿法九再一次觉得乔烨比他父亲真是强太多了。

“我以为你父亲的骨灰被撒到外太空了。”

用一次性火箭把骨灰带到外太空，骨灰会随着火箭的爆炸而撒遍太阳系的每一个角落，浪漫又唯美、高调且奢华，彰显身份的同时又能表达自己对亲人深深的爱，故人的灵魂会带着亲人如潮水般的爱意在无垠的星海中得到彻底的安息。

这段洗脑似的广告词曾经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出现在大街小巷，不间断的滚动播放，大家几乎都会背了。

阿法九一直觉得相信的人脑子不太正常，但却成了最时髦的安葬方式，有钱人争先恐后的把自己的亲人送上去，仿佛不花这笔钱就不能体现他们对亲人深深的爱。

乔烨伸手指向山顶：“过滤设备会把过滤出的杂质分成有害和无害，有害的由机器人运到污染区掩埋，无害的还会细分成有用材料和无用物质，那些所谓进入太空的骨灰，其实都在有用材料里，山下的花开得那么好，有一部分就是那些骨灰的作用。”

“安葬外太空是骗局？”阿法九对于自己知道了这么了不得的商业秘密，即兴奋又有点惶恐，“这是能随便告诉我的吗？你怎么会知道？”

“安葬外太空的项目是我父亲的私人投资，现在归在我的名下，我每年的私人捐款，有一部分就是这个项目的收益。”

阿法九四下看了看，确定只有墓碑没有活人偷听，又压低了声音，用噪音做掩盖，在乔烨的耳边说：“你一定要小心，不要被发现了。”

乔烨低笑，也凑到他的耳边说：“凡是参加了这个项目的，都会有和继华集团的优先合作权，这也是项目能这么受关注的原因。做生意的人大多迷信，第一个把亲人送上去的，没隔几天就有了和继华合作的机会，一个两个是巧合，总不能个个都是巧合，时间久了，大家就相信送亲人进太空可以有利于事业发展，一传十、十传百，就算以后真的被发现，算算他们因此得的利，也不会多计较，顶多以此为要挟，要求更多的合作。”

“他们拿到的钱应该比安葬费用多了不知道多少倍，你父亲这么做看起来像是赔了。”

“他不可能干赔本的买卖，合作合同准备了好几个版本，值得合作的就合作，没什么价值的会在合同里设置各种陷阱，弄好了是打白工，弄不好说不定就破产或被继华收购。”

阿法九有些无语，过了一会儿才挤出一句：“你父亲还真是商业奇才。”

“论赚钱，我确实比他差得远，但我有一件事比他强。”

“你教育出了一个好弟弟？”

乔烨顿了一下：“两件事比他强。”

“还有一件是什么？”

“你。”乔烨揽着阿法九让他紧贴在自己身上，“我有一个爱人，他没有。”

阿法九有点脸红：“在墓地呢，你注意点。”

“又没人看……”乔烨连连吻着怀里的人，“而且也不怪我，是你太香了，勾的我把持不住。”

“我哪里香了？”

两个人抱在一起亲了又亲，直到听见几声压制不住的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