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可以亲你吗?”秦云雁又问了这个问题。
锦书的心境却全然变了。
不到一个月前,他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仅凭着一个渺茫的念想在这个世界里寻找,那个锁了他三百年的念想也使他无法关注身边其他的人与事。现在锁破了,他知道自己是谁,知道了坎坷的过去,也意识到了现在就在自己身边的人。
荣沧爱顾雩风,而锦书爱秦云雁。
应当没问题吧?锦书想。
刚要张口回答,眼前的景象忽然突兀地转变了。又是木床青帐,不用说,异能紊乱症又犯了。
锦书定了定心神,无奈看去——
这是一间里屋,屋里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女子戴着面纱,穿得很严实,从行为举止看应当是大家闺秀。她正坐在圆桌旁喝茶,桌上摆着盒点心。点心被人动过了。
而男子则狼狈许多,窝在床的一角,用被褥紧紧裹住自己,脸颊绯红,眼神迷离,身体发抖,一只手臂上已经被自己咬出了许多牙印。
“我说荒王殿下,你就没点儿警惕性吗?我这样一个第一次出现在无晴冈的女子给你送来的东西,你连检查都不检查就吃?”女子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
被子那边传来顾雩风朦胧的声音,他甚至有些委屈:“侍卫检过……没毒。”
“这是春药,药效奇佳,当然不是毒。”女子更恨铁不成钢了:“毒在我身体里,那狗皇帝想让我来投怀送抱懂不?”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这话有点不利于自己,赶紧补充:“先说好,我是来投诚的,谁曾想你没等我说就……”
大门猛地被推开,荣沧只着了一件单衣,匆匆忙忙地踏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侍卫。
那女子看见荣沧的脸,呆愣住了。面纱下的脸似有欣喜,似有怀念,连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锦叔!你没死?”
荣沧的注意力却不在她身上,冷眼瞥了一眼就下令让人拖去柴房看管起来,自己径直走向床边去探顾雩风的状态。下完命令他才反应过来那称呼,猛然转身,喝住将人五花大绑的侍卫。
惊疑的黑眸转了转。
“好好带到西边的屋子,她要什么就给什么,看住了就行。”他改了命令,但注意力还是在顾雩风那边,“都出去吧。”
“是。”
锦书注意到自己的发丝还淌着水,应该是刚刚在洗澡,忽然被叫来的。而那女子——能叫他锦叔的,只有荣家人。
没等他想起来那人是谁,就听荣沧那边说话了。
“顾雩风,你能听清我的话吗?”他弯腰扽了扽被子,得到的中药患者又往角落了缩了缩。
再看顾雩风的眼,倒映的只剩一个朦胧的轮廓。
“……能……”他用气声回答,声音上挑,已然染上了情欲。
荣沧与他隔了四分之三张床,有些够不着,他担心顾雩风的状态,蹙着眉叫他:“你过来些,我碰不到你。”
顾雩风把自己裹得更严实了,声音大了些却更闷了:“你……嗯……离我远……远些,我控制不住自己。”
“很难受吗?”荣沧轻声问。他微垂着眼眸,似乎有些纠结。到底是去叫大夫,还是……
顾雩风露出半个头,眼角的潮红实在惹人怜惜,如同被蹂躏过的红玫瑰,他轻轻嗯了声,声波微颤。
锦书看不了这场景,直接闭眼往旁边一躲。而荣沧则像是下定了决心,他的膝盖抵上床榻,单手挑起青年的下颚,看向那人水雾朦胧的眼。
他问:“你在想谁?”荣沧可以陪他荒唐,但不接受对方跟自己缠绵时叫其他名字。
“阿锦……”刚接触那人的冰冷手指,顾雩风便失了身体的控制权,如乞求粮食的小猫般蹭了蹭那人的手心。
但说出来的话却与行为相反,他的话在推开自己放在心尖的人。“你把我关在这里就好,我能受住的。”
荣沧冷嗤了声:“荒王殿下难不成是想因这春药不解暴毙而亡?还是说就这么恨我荣沧?”
他松开手,作势要离开。
“不是,阿锦我……”顾雩风贪念那一抹凉,身体跟着向前伸去,却一下子腾空,浑身无力地趴在边上。
迷离的眸子正好与以为事情结束了的锦书对上,发丝凌乱,红唇微张,细腻挑拨的喘声起伏着,眼角的泪妩媚地垂着,当真是我见犹怜。
锦书抬头望天花板:mmp,硬了。
“趁还有时间,荒唐几夜又何妨?”荣沧快步回来,将顾雩风抱回床上,起唇点了点那人的眉心。
“趁我还活着,你多陪陪我吧。”
锦书受不了这一个当成死前的欢愉一个当成不该接受的恩赏的戏码,强行将一切终止了。
他有些烦了,过去死死追求的记忆反而成了现在的障碍。二十七岁的荣沧被囚在十三岁失去家人的荣锦体内,三百来岁的锦书又被二十七岁失去爱人的荣沧困住了。
他永远在延迟,永远跟不上时代的进程,将自己锁在自做的囚笼里。
【承认吧,你就是自私,也不想想因为你的私心害了多少人】——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回到现实世界,秦云雁还在等他的答复。
“抱歉。”锦书沉沉地叹了口气,他躲着那眼神,累极了。他抬手捂住了秦云雁的嘴。
轻轻的灵力输了过去,暂时麻痹对方的精神。
“你在生病,别想太多。”秦云雁忽然晕乎乎的,什么声音都渐渐飘远了,他挣扎地睁眼,眼皮却越来越沉,沉入深不见底的湖水中。
锦书帮他把被子掖好,深沉的眸子落在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上,从眉峰细细扫到下颚。
秦云雁与顾雩风长得并不相似,性格也有所不同,只有在渴望得到某种东西时的神态是相似的,但秦云雁会说,顾雩风只会藏在心里。
平心而论,锦书喜欢长嘴的,猜太容易出岔子了。就像荣沧时期的他,根本没那个时间猜,全身心都用在自艾自怨和复仇上了,只能辜负了那个小傻子。
锦书转身,轻轻推门离开了房间。
【哟,心虚了。】
那个声音越来越明显,声音也愈发熟悉,但属实没人待见。
相逢酒店的配套设施很完整,楼下不远处就是一个公园,有骑行道和跑道。
一个人影就出现在这里,站在跑道开头做了一下拉抻运动,就开始自己也不知道尽头的奔跑。
夜间的风很凉,带着些许干沙子的味道,月亮露了半只脸,银白色打在半身上,衬得那个始终没有出汗的人有些阴郁。
有人这时才从饭店回来,看见他被吓到酒都醒了。
“我靠,锦哥,你跟老板吵架了?”正是赵鹏跃几个,他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精神头,白天照样玩,晚上继续玩。
穿的衣服也挺花天酒地的,一看都是乐天派。
锦书:……
“没吵架,你们谁有精神陪我跑两圈?”
赵鹏跃看那一圈八百多米的围湖跑道,凌乱的头发都透露着拒绝。“我上次跑步还是大学体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