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她去到什么地方总会做下点什么事,好似这样便证明自己来过,而很久后的她如今故地重游时却什么都没做,只是走走看看,当真像个无关紧要的匆匆过客。
然而仅仅是露个面,她“来过”的动静属实不小,那些神一个个被吓得不轻。他们大概在害怕白女王上门寻仇。
不知不觉走到一个偏僻幽静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是她自己现身专来找白梦清的。
“小姑娘,许久未见,你怎不似当年那般朝气蓬勃、意气风发了?”
正是之前老羽王带白梦清见的那位用一把骨笛吹出的曲子救治她的那兽的笛夫人。
同样的岁月,老人还是曾经模样,而女孩却变了样子。
“婆婆,你的笛子,还没喝饱血么?”
像一个孩子对长辈的干净而不掺杂过分情感的发问。
“已经不喝了。”笛夫人和善地微笑。
“怎么……不喝了呢?”她疑惑。
笛夫人曾说过,等用血喂饱了笛子便抱着它在棺材里长眠。
笛夫人说:“它不渴,渴的是制造了它的在世的人。”
她问:“在世的人,不渴了么?”
笛夫人:“渴着渴着,便习惯了。饥渴之苦,当真不好熬呢。也该结束这痛苦了。”
她:“为何如今才……”
笛夫人慈祥地看着她,“草草了结又不甘心,遂找到了个好法子,犹豫着要不要用呢,这不,你来了,我便决定了。”
“我能为您做什么?”
“小姑娘,给老婆子我弹个曲子吧。”
笛夫人请二人去到她的住所,白梦清看到了那支骨笛,骨笛被悉心放置在屋中相当显眼的地方,似许久未动过了。
笛夫人想让白梦清给她弹的曲子非同一般,那是她很久以前进入极地古神冢冒着浑浊的阴气从古籍中找到的。
据说此曲源自上古梦族的一种秘术,施术者在一定的条件下以乐器演奏出该曲可以辅助沉睡中的受术者制造出理想的梦境,梦境会非常通真,像另外一个世界,可以在外界看不到的地方长存。
而独特之处在于,梦是由受术者以生命为代价编织的,受术者将沉沦在自己期许的美好梦境当中,现实中的□□则将平静地死去而没有任何痛苦……
梦族创出此术,最初目的便是为了助濒死者完成难以实现却又放不下的遗愿。
“想不到,世间竟还有这等法术。”
白梦清说得轻淡,而郁景看得出她心动了,她对着手上摊开的那张神秘曲谱目光专注,似看入了迷,久久才回过神。
“婆婆想我为您弹这首曲子?”她举起一只手到跟前端详,“可我已经不会弹了。”
“是不会,还是不敢呢?”笛夫人道。
“那我也没有琴啊。”
“如若心中有琴,何非琴?况,琴有的。”
笛夫人说着在台上变出一把大玉器,另外二人看清后发现,竟是早在数年前让白梦清亲手毁掉的长肃!!
细看可见有拼接和修复过的痕迹,虽不及过去精美绝伦,却是增添了一种沧桑之美感。
笛夫人说她当年去过那乐宴,为那个曾经想要她杀人用的骨笛、后来一把玉琴济世天下逍遥自在而最后却落得悲惨结局的小姑娘去的,到时长肃已成一地残片,她趁乱悄悄捡走了那堆残片。这也是别人想起长肃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了的原因。
“多好的琴,若被丢弃岂不是可惜了,我便将其残骸收藏,直到不久后得了秘术才把它拿出来想尽办法修复。”
一把残琴同骨笛一起,也算是陪伴了老人多年。
“它叫长肃对么,我的笛子叫凫宇,是我丈夫的名字。”
白梦清问:“……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找别人不行,专门找她?
笛夫人:“上古秘术若要成,一般的施术者、一般的乐器怎么行?”
白梦清:“只有长肃?”
笛夫人:“我希望能万无一失,长肃和你,当之无愧。”
白梦清想了想,“所以您修好长肃,便是为了一个……成就死亡的梦?可我那时都死了,您留着它岂不是没意义?”
笛夫人微微一笑,“在上一次见你时,我便信缘,今日不就等到了吗?何况若等不到,也并非无意义。”
笛夫人伸手去轻抚台上玉琴坚韧光滑的弦丝,像抚一件颇为欣赏的宝物,“长肃,是把好琴啊。”转而问白梦清,“小姑娘,摔它时,不心疼么?”又似自言自语,“也是,心死大过心疼了呢……可怜的琴,可怜的人。”
“我用长肃弹这曲子,真的能织梦么?”
“我的凫宇都可以,你的长肃一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