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课,任曦垂眸望着案头鎏金错银的水晶糖罐,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因凌恒抹了药而被暂时压制住的金纹。
素白裙裾扫过青砖的瞬间,泠瑶嗅到了九转诛仙阵的硝石味。见任曦案头摆着水晶糖罐,泠瑶一把将其掀翻。
“这等腌臜之物也配入剑阁?”青鸾剑的寒芒劈开晨曦。水晶罐应声炸裂,裹着霜糖的梅子滚落尘埃,她提剑抵着满地碎糖,讥讽道:"今日就让你知晓何谓真正的御剑术!"
剑阵应声而变,八十一柄飞剑化作咆哮的青龙法相。任曦慢悠悠捡起沾土的糖块吹了吹,在众目睽睽下塞进口中,甜味漫开的瞬间,凌恒昨夜抹药时留下的封印突然解开。
这金纹是否蔓延似乎与凌恒有关,任曦心里总结着。
与此同时青玉剑发出欢鸣,任曦被迫上剑,青玉剑载着她如穿花蝴蝶般游走龙影之间,糖霜化作金粉洒落,每一粒都精准打在剑阵命门。当泠瑶发觉灵力滞涩时,她的本命剑灵正舔着任曦掌心的麦芽糖。
“剑随心动,亦随甜动。”任曦挠着青鸾剑灵的下巴,余光瞥见凌恒唇角转瞬即逝的笑意,“师姐的剑灵可比主人懂事多了。”
“任师妹好手段。”泠瑶掐诀收回本命剑,指尖凝着三寸寒芒,“只是这甜腻之物终是外道,当心...”
“师姐教训的是。”任曦笑盈盈打断她,将最后半块糖喂给青鸾剑灵,“所以师妹特意在糖霜里掺了离火砂——方才师姐手腕处的灼痕,可需冰晶膏?”
“不劳任师妹操心了。”泠瑶气的咬牙,她本想将伤藏起来的,毕竟被一个废物所伤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如今被她点破还不知其他弟子要在背后如何议论。
锁妖塔顶突然传来钟鸣,凌恒的应龙剑魂直冲云霄——那方向正是藏着星轨图的禁地,任曦眯眼舔去指尖糖霜,看来有些秘密,比桂花糖还要藏不住了。
锁妖塔第七层的鲛人灯突然全灭时,任曦正含着松子糖核对封印符。这是凌恒罚她整理的第九百张残卷,朱砂笔迹里藏着断续的星图。
"坎三离七..."她嘀咕着把糖纸压在阵眼处,身后传来锁链断裂的脆响。本该镇压在塔底的九头相柳破封而出,毒牙离她咽喉仅剩半寸。
霜雪剑气轰开妖雾,凌恒的剑鞘勾住她腰带向后扯时,任曦忽然发觉他襟前熏着与自己荷包相同的沉水香,而就在她后仰的瞬间,袖中糖粉泼洒,粘在相柳中间的头颅上。
那正是三百年前被郁曦神女刺瞎的伤处。
"西南坤位!"两人同时脱口而出。凌恒的应龙剑魂穿透左眼,任曦的糖渣堵住右眼,妖血喷溅在糖纸上,竟显出半阙失传的《归墟谣》。
只是下一秒,任曦腕间突然剧痛。昨夜凌恒为她封印的旧伤裂开,鲜血浸透冰蚕帕。昏迷前最后的画面,是他徒手捏碎袭向她的毒牙,血珠坠在银线暗纹的护腕上。
再在药庐醒来时,窗棂漏下的光斑正游走在凌恒眉间。他倚在雕花木窗前刻玉符,指节新添的伤痕与她掌心血迹形状相同。
“医师说你是被糖噎昏的。”他抛来油纸包,桂花香混着血腥气,“下次用麦芽糖布阵,记得避开风口。”
任曦抽了抽嘴角只觉得尴尬,她咬开糖块,尝到熟悉的铁锈味。
模糊的记忆又一次晃来,百年前她似乎替人挡了天劫,那时,咽下的血也是这般腥甜,只是不知是不是时间太过久远她竟忘了那人的样貌。
窗棂漏下的光斑在他眉间跳跃,恍惚与记忆里戴着玉冠的神影重叠。
"师兄可听过重明鸟?"她突然发问。凌恒雕刻的玉符应声而裂,碎屑拼成残缺的凤羽纹。
药庐外的古钟忽然自鸣,惊散满地光影。任曦没看见凌恒收起的半块玉符上,刻着她昨夜写的星位坐标。
翌日,药王谷送来的赤焰炉腾起紫烟时,任曦正把玩着新得的糖人。今日炼丹修习的题目是九转清心丹,泠瑶特意将她的位置安排在巽风位——此地丹火最易受外界干扰。
“任师妹的丹炉怎是青铜旧器?”紫衣女修掩唇轻笑,"莫不是执事堂又克扣用度?"
任曦舔着糖人没说话。炉底隐约浮动的血咒纹路,分明是噬心蛊的寄生阵。她余光瞥见凌恒的剑穗在窗外晃过,随手将糖渣弹进火口。
丹炉突然爆出青焰,围观者惊呼后退。任曦却哼着小调将错就错,把本该后放的冰莲蕊丢进火中。凌恒的传音混在爆裂声里:“坎水位,三滴晨露。”
她装作慌乱打翻玉瓶,晨露恰好浇在阵眼。炉内血咒反噬,隔壁任知柔的丹鼎突然炸开,飞溅的蛊虫全粘在了紫衣女修的云锦裙上。
为此,紫衣女修和任知柔发生了不小的争吵,任知柔惹不起紫衣女修,只能暗地里阴狠地盯着任曦。
这仇她记下了!
夜探鹤鸣涧的任务本是对筑基后期弟子的试炼,任曦一个筑基中期之人的名字却出现在名册首位。引路纸鹤刚入峡谷就化作灰烬,石壁上新刻的引雷符闪着诡异红光。
“小心脚下。”凌恒的传音从后方传来,他作为监察长老本不该如此徇私舞弊的。
任曦脚尖轻点,本该塌陷的沼泽地突然凝结成冰。
十丈外的任知柔捏碎传讯符。她们提前布置的九霄雷阵竟毫无反应——昨夜分明确认过所有阵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