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格桑花开》上映的日子愈发临近,剧组通知我们要奔赴几个城市开展路演活动。提及此类宣传活动,顾星言向来是不会参与的,回溯十年前,他便对任何形式的宣传避之不及。剧组依照他一贯的习惯,连邀请都未曾发出,默认他不会参加。
我满心苦恼,一想到要出差离开他好些时日,心里便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失落。
夜晚,我俩如往常那般窝在沙发里一同观看电影。以往,电影结束后,我们便会各自起身去洗漱,可今晚,谁都没有动弹。
“怎么啦?瞧你这模样,兴致可不太高啊。” 他抬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柔声问道。
我将头枕在他的臂弯处,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明天我就得走了。”
“嗯。”
“这一走,得好些日子呢。”
“嗯。”
“我舍不得你。”
“咳!” 他双手捧起我的脸庞,微微俯身,在我额头轻轻落下一吻,轻声安慰道:“没事儿,咱们每天都能视频,时间会过得很快的。”
即便心中满是不舍,我也只能无奈起身,去收拾行李。我特意将顾星言为我精心刻制的印章带在身边,贴身衣物挑选了几件,日常衣物则只带了三套,毕竟路演时要穿的服装,服装师自会准备妥当。
夜晚躺在床上,我紧紧依偎着顾星言,内心默默祈求时间能够走得慢些,再慢些。我甚至连眼睛都不愿闭上,在我看来,睡觉无疑是在浪费与他相处的宝贵时间,我只想细细品味在他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
然而,双眼还是不听使唤地缓缓闭上。第二天清晨,一睁眼,已然六点半了。身旁的床铺空荡荡的,厨房那边传来咖啡机研磨咖啡豆的声响,想来顾星言早已起身去准备早餐了。
用过早餐,到了该启程的时候。在门口,我紧紧依偎在他身上,实在不愿分开。
他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背,劝说道:“别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
“我把和你相处的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来过。” 我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他的眼睛,认真说道。
他低垂着眼眸,静静地凝视着我,那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仿若振翅欲飞的蝶,紧接着,嘴角缓缓上扬,绽出一抹温柔笑意。随后,他竟抬起手,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轻声说道:“小孩儿,这么通透呀?!”
那个道别之吻,满含着我的不舍,持续了许久。他一次次轻轻推开我,轻声提醒:“时间快到了,再不走可就误机了。” 我嘟囔着:“误机就误机,正好我就不用去了。” 他却一本正经地回应:“别胡说,工作得有敬业心。”
在他的催促下,我们终于下了楼。一路上,我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在旁人眼中,我向来是个洒脱之人,可唯有我自己清楚,洒脱不过是因为不在乎,一旦在乎过深,又怎能轻易洒脱起来?
飞机落地后,我迫不及待地开机,第一时间给顾星言报了平安。乐乐帮我提着行李,我们刚踏上前来接我们的车,就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呦 —— 这不是北野的助理吗?怎么,我的阿野也来了?” 乐乐瞥了那人一眼,神色严肃地说道:“瀚泽?你怎么会在这儿?” 瀚泽整理了一下衣衫,挺直身体,说道:“我怎么就不能在?我……” 话锋一转,他又道:“我没必要跟你一个助理解释吧!” 说完,他将目光投向我,显然是在等我发问。我虽有些好奇,可实在懒得搭理他,索性直接闭上了眼睛。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瀚泽低声嘟囔着,满脸不屑地转过身去,那姿态仿佛在极力表明,眼前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
“这不是瀚泽吗?”就在这时,一个阴柔得好似能掐出水来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在空气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
“阿灿?”瀚泽的语气里瞬间充满了惊讶,那声音就像是被人猛地踩了一脚刹车,陡然拔高。与此同时,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极为复杂,各种情绪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在脸上交织翻涌。
“好久不见呀。”阿灿不紧不慢地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就像变魔术一般,瞬间用阳刚之气取代了刚才的阴柔,仿佛刚才那个阴柔的人不是他一样。
这一下,瀚泽的脸色变得更加精彩,一会儿阴云密布,一会儿又似有光亮闪过,表情如同六月的天气,变幻莫测。
我在一旁瞧着,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第一次拍摄《格桑花开》的片场。那时,瀚泽总是对我百般挑衅,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带着刺,这让阿灿极为生气。有好几次,两人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就差没撸起袖子干架了。
阿灿一直对当时那低俗的造型耿耿于怀,觉得完全不符合角色气质,而瀚泽却坚持认为化妆师的妆造简直完美无缺。
虽说《格桑花开》剧组配备了专业的化妆师,可阿灿对我的事格外上心,每天都雷打不动地跟着我到剧组。也正因如此,他和瀚泽时不时就会因为瀚泽的挑衅吵上几句,每次争吵都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谁也不服谁。后来,剧组经历了一场大换血,如同推倒重来的棋局。整个关于我和顾星言的妆造工作,都交到了阿灿手中,而瀚泽也在那次变动中被替换掉了。
可如今,瀚泽怎么又像个幽灵似的冒出来了?想到这儿,我的心猛地一紧,警惕之心瞬间“噌”地一下冒了起来。我赶忙转过头,神色凝重地对乐乐说道:“一定要小心防御,千万别掉以轻心。”乐乐心领神会,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
有瀚泽出现的地方,就像隐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我隐隐预感到,此行必定不会太平,说不定哪个角落里就藏着陷阱,还是谨慎行事为妙。
路演的第一站定在了上海。在阿灿精心为我做好妆造后,我登上了舞台。站在那灯光璀璨的舞台上,台下是一片欢呼的人海,可我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热闹之中。我满心都在琢磨,瀚泽此次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他又会以何种出其不意的方式现身呢?这个疑问就像一团乌云,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头,挥之不去。
大家纷纷就座后,舞台左侧骤然响起一道声音,那声音熟悉得宛如刻在心底,瞬间就让我一怔。
我着实没想到,瀚泽竟摇身一变成了这场活动的主持人。瞧他这架势,显然是有备而来。在互动环节,他明显是蓄谋已久,专挑最刁钻、最棘手的问题向我发难。
“请问顾北野,在电影拍摄过程中,你和顾星言的互动,是不是本色出演呢?”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哇——”此问一出,台下的粉丝们瞬间炸开了锅,交头接耳的声音此起彼伏,现场气氛一下子被推到了沸点。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在心底快速斟酌了片刻,随后从容地拿起话筒,沉稳答道:“要说本色出演,那可算不上,但毫无疑问,都是我本人真情实感的演绎。”
“哈哈哈哈哈——”我的回答巧妙地融合了幽默与真诚,成功引得粉丝们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瀚泽的如意算盘落了空,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阴沉,像被乌云遮住的天空。
可他并不打算善罢甘休,稍作停顿后,紧接着又抛出了第二个尖锐的问题:“众所周知,顾星言已经隐退多年,此次强势复出,听说全是为了你?”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挑衅,眼睛紧紧盯着我,似乎想要从我脸上捕捉到什么破绽。
“哇哦——”粉丝们再度被点燃,现场一片哗然,无数双眼睛充满好奇地看向我,期待着我的回答。
“这个问题,我确实不太清楚。言哥——”话一出口,我便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补救道:“顾星言决定复出,这完全是他个人的考量,是他自己的事情。”
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我的改口没能逃过粉丝们敏锐的耳朵,台下瞬间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哇哦,言哥?他刚才喊‘言哥’?”粉丝们的声音虽小,却像一颗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现场的氛围变得愈发微妙起来。
“哇哦,如此亲昵的称呼……”瀚泽脸上挂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故意拉长语调挑起话头,“能跟我们讲讲,言哥——”他刻意将“言哥”二字咬得极重,似是要把这亲昵的称呼嚼出别样意味,“言哥平日里怎么称呼你的呢?”
“阿野,他叫我阿野……”我顿了顿,还是如实作答,话一出口,就感觉现场气氛瞬间又被点燃了几分。
“好甜啊,简直了,言哥——阿野——”粉丝们瞬间沸腾,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议论声交织在一起,整个场地都被这股狂热的气氛所笼罩。
“阿野?这名字咋听起来这么耳熟呢?哦,我想起来了,顾星言家里养的那条金毛就叫阿野……”瀚泽话锋一转,语气里陡然添了几分讥讽,那阴阳怪气的腔调让人听着极为不舒服,“也不知道顾星言把你的名字取得和金毛一样,到底是啥用意?该不会是暗含侮辱的意思吧?”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不只是我,就连台下的粉丝们都被这话给激怒了,一时间,台下议论纷纷,骂声不断,那声音乱糟糟的,我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在骂瀚泽言语过分,还是在质疑顾星言此举的不妥。我微微侧耳倾听,各种嘈杂的声音混作一团。
“瀚泽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这明摆着是要给北野难堪嘛!”
“顾星言到底咋想的呀,怎么能把北野和狗狗叫同一个名字?”
“说不定就是个爱称呢,没准在顾星言心里,狗狗和在乎的人一样重要。”
“真够恶心的,人和狗狗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现场已然开始骚乱,人群里推推搡搡,情绪愈发激动。可再看瀚泽,他脸上却挂着一副极为满意的表情,就好像他精心策划的这场闹剧正按照他的设想一步步走向高潮。
“听我说,听我说—— ”我赶忙提高音量,连着咳嗽了两声,试图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停止这场混乱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