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好运,旁人复制不来。
至于她正在经历的难处和她凝视过的深渊,季荃不感兴趣,自然也不会在意。
她转头,意外看见站在自己身旁一脸要闹事的男人。黑云都在他眼中集聚,越发衬出那张脸的崎岖和不忿。
尤敬抬肘,往花架上的瓷瓶击去。瓷瓶落地,一阵清脆碎裂声袭来,附近的人群扭头侧目,他引起一阵小骚乱。
尤敬端起一杯酒,仰头喝完往舞台中央走过去。
那时候,国内多位知名企业家的贺辞才刚刚开始。
有一位科技公司的老总说,不知该如何向沈老取经才能与家中悍妇携手白头。自己跟太太走入婚姻的第五年就已经如坐针毡,原因是她总是喜欢罚自己坐榴莲……
厅里的人大都眼睛盯在屏幕上,被这些双商都高的成功人士逗得开心一笑。
马秘书越过人群匆匆走过来,俯在沈积安耳边说了几句话。他脸色一暗,在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控之前,突然握住了叶元因的手。
突如其来的温热触感激得她浑身一颤。
“跟我来。”
叶元因看他的脸色,有预感似的回头,正正对上尤敬的眼睛。
桀骜不驯的男人上上下下的看她,目光里带着暴戾的侵犯。她只觉得上衣下裙都像塑料支架,灵魂躲在里面,啼哭哀鸣。
门口的服务员将两扇威严厚重的红木錾金大门拉开,沈积安牵着她从里面快步走出来。
尤敬紧追不舍。
终于还是又碰上了,在生活短暂恢复平静的第六个月。
她的手动了动,想要从沈积安的手中挣脱。他却奇怪的看向她,手上又用力握紧了些。
两人走进偏厅的等待室,刚刚进去,突然“砰”的一声响,门就被暴力推开。
两扇门板费力的摇摆着,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马秘书本想文明交涉,却被尤敬一把挥开。碍于职责,他起身还要阻拦,却被沈积安沉声制止了:“你去忙吧,把门关上。”
接收到老板明确的指示,马秘书听令行动。
房门被关上的一刹那,大厅里热闹嘈杂的笑声和乐声都被隔绝在外。尤敬目标明确,大步朝叶元因走过来。
这样眼睁睁看着麻烦扑面而来的感觉,像是有电流击穿全身,她不自觉颤了一下。紧张的情绪顺着两人交握的双手传过来,沈积安感觉到她的瑟缩。
尤敬难得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旁若无人牵起她另一只手,珍重捧在唇边吻了吻,声调里泛着奇异的温柔:“你今晚可真美。”
多年来,她习惯了他的忽视、贬低、控制和摆布。他从来都没有,一次都没有,像此刻这般称赞过她。
叶元因觉得心酸,为彼此心力交瘁又蹉跎而过的六年。
尤敬粗粝的拇指揉着她腻滑的手背,眼里的情绪癫狂又痛苦,“阿因,这半年你到底躲到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你为什么离开?难道你真的要跟我断绝关系?”
很多的思念,借由他的表情恣意流淌。
手上卸去所有的力道,像是灵魂也被抽走了一半。沈积安握着她软若无骨的手,蓦地使力,叶元因吃痛,突然回过神来。
他凉薄的笑里带着不屑,问尤敬,“需要我再次提醒一下她已婚的身份吗?”
尤敬疲乏虚弱的望着他,咬牙切齿道:“你们的婚姻,在我眼里狗屁不是!”
这般深情,倒像从前的种种剑拔弩张都是一场空。尤敬想,他什么都不要,如今只要她点头,自己的心也可以剖出来给她看。
“阿因,”他将她从沈积安手中一把拽出来,用力掌住她荏弱的双肩,行为癫狂,眼神炙热:“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叶元因瑟缩了一下,本能道:“放手。”
尤敬不放。
她抬起头,眼睛里仍然抱有一丝希望。“你放开我。”
他仍然不肯放。
眼中的光芒熄灭了,她又为自己一时的不忍心生荒唐,“你为什么总是听不懂我的话?”
有人旁观者清。
在尤敬和她的这段关系里,从见到他们的第一眼起,沈积安就明白她到底想要什么。
她想要一段平等的关系。
但显然,这是个无解的伪命题。当她想着该怎么去追求精神上的独立性时,尤敬想的却是该怎么像独占玩具一样占有她。
她想要的“平等”,是追求“人权”和“物权”的两个男女之间的鸡同鸭讲。
虽然看的明白,但沈积安还是忍不住会怀疑,假如尤敬给她足够的尊重和谅解,那么这小姑娘会不会死心塌地的爱他?毕竟他虽不讲理,感情却足够炽热明确。
想到这里,他的胸中泛起隐隐的怒气。沈积安抬眸,讽刺的眼神落到尤敬身上。
“没听见吗?她说让你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