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崖死了。
消息传来之前薛麟刚哭完今天的份,跟瞿怀肃坐在台子上一人拿一根糖葫芦——他挑嘴,啃掉最上面那两颗红果的糖衣之后就都塞给了瞿怀肃。
这点山楂是真的酸,酸得瞿怀肃整张脸都皱了。
薛麟托着下巴,看着他直笑。
“你真的和二舅舅像吗?”
他像是有些难以置信,“你跟我想象中的二舅舅一点都不一样。”
瞿怀肃咬着山楂圆睁着眼,看上去傻里傻气的,“你没有见过他吗?”
薛麟摇摇头,“太早的事情我不记得了,之后就没有了。我只是从说书人那里,从身边认识他的人那里——一点一点的拼出一个大致的轮廓来。母亲很少跟我提及他……”
他的脸色在提到阮鸾筝时变得有点难看。
瞿怀肃问他,“你和公主吵架了吗?”
薛麟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头一低小脸一呱嗒,又开始哭。
“她什么都不跟我说……”
瞿怀肃咽下最后一个山楂果,驾轻就熟地哄他。
薛麟的大泪珠“啪嗒啪嗒”,随着西京“嘎哒嘎哒”的马蹄声一起落到了朔川。
阮旸打开了送来的书信,接着便皱了眉。
他问快马传信来的驿使,“姑姑还吩咐什么了吗?”
驿使不紧不慢地问,“公主听说安邑郡王现在您这儿?”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驿使向他行了礼,“公主殿下让某向小魏王捎个口信,说:小郡王难得出门一趟,不必急着回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赶上逄宪来给阮旸送药,黑乎乎的一碗,阮旸当着他们的面一口气把碗里的药闷干,之后停了一下,忍不住猛捶了几下面前的桌案。
驿使很有眼力见的道了别。
逄宪仔细地打量着阮旸,本以为他高低得骂两句,结果他只是闷声问,“这药是不是又苦了?”
“良药苦口,这样才能好起来。”逄宪垂下眼,“这样的日子还久着呢,慢慢受着吧。”
他收拾好了碗,端来的木盘上有一点果粉,顺手放在了阮旸的案上。
“阿宪。”阮旸在他出去之前叫住他。
逄宪听他说,“薛麟是我的表亲,姑姑现将他留在朔川,自有一番道理。若是他这段时间出了什么事,我全都会归罪在你身上”。
逄宪没说话,出去了没多一会儿,从他那边发出了巨大的声音,很像是有什么东西倒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瞿怀肃拿了陶壶给他案上的果粉冲热水,语气自然的像是一开始就在这里,“我发现了,你对逄宪是真的凶。”
阮旸白他一眼,没说什么。
瞿怀肃便只是笑,问他,“你吃不吃糖?”
不是饴糖了——这次的糖花花绿绿的,里面可能加了某种花汁或者果料。
瞿怀肃哄他的语气还跟对着薛麟的时候不太一样,“来一个嘛~”
阮旸叹了口气,实话实说,“我吃不出味道的,别浪费东西了。”
瞿怀肃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阮旸手上的果粉。
阮旸轻描淡写道,“阿宪不知道。”
他病了之后,五感钝化了一半,舌头基本上不能用了——也得亏味觉只剩一点,不然受不了刚才那碗苦药。
“祸从祸起,却因祸避祸。”
阮旸端起那碗没有味道的果粉,慢慢喝了一口,表情比起庆幸更像是在自嘲。
瞿怀肃歪了下头,“那你知道是谁给你下毒了吗?”
阮旸没回答,瞿怀肃也没再追问。
是傍晚时分,日头西坠夜偏红,受训完的兵卒排着队回来了。
他远远地看见逄宪,喊了一声,晃手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