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公用尖细的声音喊道:“怎么可能,这只是小事啊!”
陆海棠似笑非笑地低声道:“对于你的主子,这或许是动动手指解决的小事。对于你这个蠢东西,没了她的袒护,这便是能取你狗头的大事。”
林公公腿都软了,因为有两个人押着,才堪堪没趴在地上。
“若有什么事,趁早交代。”陆海棠装作善良的语气劝道。
雨似银竹,渐渐变大。陆海棠本要与他们错身而去,却忽而鬼使神差般靠近温瑜,将伞抬高遮在他头上。
温瑜微顿,转而轻笑低声道:“小姐怕我冷?”
陆海棠刚想开口,抬眼便撞进温瑜清澈又隐晦不明的双眸中。细细端详,他的鼻梁上有一颗浅痣。
陆海棠没有扯开目光,坦然笑道:“知露,我们共撑一把伞。这把便给将军吧。”
“是,小姐。”知露道。
温瑜也没有扯开目光,却立马抬手制止知露,眼角笑意若隐若现,道:“我风里来雨里去的,不必了。倒是小姐千金之躯,才不能受冷。”
说罢,他抬手将陆海棠的披风兜帽盖在她头上,然后利索地转身离去了。
知露叫道:“小姐……小姐!”
陆海棠意识到自己的失神,立马收回目光,笑道:“走吧。”
下学时,文竹正等着所有人离开,自己再行离去。
陆海棠回头看去,想要启唇说话。
文竹偏头,似有所感,冷然问道:“陆小姐,看我干嘛?”
陆海棠扯嘴一笑道:“是有一件小事请你帮忙。”
“说。”
陆海棠左顾右盼,见人都走光,低声道:“皇后娘娘近日身体不适,是怀胎缘故,想请你去诊治一番。”
文竹蹙眉道:“我医术不如宫中太医精湛,何必舍近求远。”
陆海棠道:“自然是因为你在帝京义诊多年,又素有‘妇科圣手’之名。”
文竹淡淡道:“虚名罢了。我眼盲,娘娘圣体,怎会敢托付于我。”
陆海棠以为她因眼盲而心情低落,道:“只是一次看诊而已,不必多想。”
文竹道:“我没多想,实话实说罢了。娘娘定会不信任我,是人之常情。于我而言,给予贫苦之人义诊时才能获得信任。”
陆海棠本以为文竹会因为眼盲而无所适从,她却没有,而是精湛医术,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最后,好说歹说,文竹还是被陆海棠带到皇后宫中。
皇后倚在床边,知道是文德明那个眼盲的女儿给自己把脉,眸中闪烁疑惑之意,本欲说什么,却听她道:“娘娘脉沉而迟,是为阴盛阳虚。请问娘娘是否畏寒肢冷,腰膝酸软?”
梁皇后道:“是。”
文竹继续道:“这便是阳虚之极。当以温阳为主,待阳气复振,再行调理阴阳。”
梁皇后蹙眉思索,疑惑道:“本宫可有胎像不稳。”
文竹道:“娘娘体寒气虚,若信得过小女,小女可为娘娘开安胎药。”
“严重吗?”
文竹道:“不严重,只需喝药调理一月,便可稳住胎相。”
“本宫这里有一副药方,你来听听。”梁皇后挥挥手,一宫女打开药方,念了起来。
文竹侧耳倾听,眉头微皱。
语落,文竹如实道:“此方于寻常孕妇,并无错误。却没有根据娘娘的体质开方。娘娘喝这个药,不出三月……”
她继续道:“便会落胎。”
殿内空气凝重,梁皇后呼吸猛地一滞,怒道:“居然是这样!”
她继续道:“这群太医整日夸张本宫的胎相有多么不稳,不仅是为了统理内宫之权,还想要本宫喝下此药,取走孩儿的命!”
宫女也惊道:“幸好娘娘才喝了两日!”
文竹无意卷入后宫之争,闻言便行礼道:“娘娘,若是无事,小女退下了。”
“等等!”梁皇后立马制止道。
她道:“文竹,你可想入太医院?为本宫保胎。”
文竹心头一动,脸上闪过犹豫之色,半晌却坚硬地道:“小女自幼眼盲,家父不想小女入宫当职,恕难从命。”
殿内落针可闻,梁皇后的眸中微光流转。
陆海棠上前跪地道:“娘娘,此事不急,文小姐日常下学,也可来为您把脉护胎。”
梁皇后敛下神色,细细想去,以文德明的脾气秉性,若是知道自己将文竹安排进宫,定会闹到御前。
“如此,那便作罢。”梁皇后露出温和笑容,又劝道:“本宫只是想你进太医院施展抱负,并无他意,你可考虑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