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瑜轻笑出声,道:“我会好好擦药的。”
陆海棠没有回头,直接走了。
忽然一行人上来飞鸿天,是李景明带着侍卫。他一把抓住秦姝白的肩膀,问道:“如何?”
秦姝白眉头紧蹙,面色不善,道:“我没事。但是有人死了。”
李景明闻言向她身后,此时殿门口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温瑜,一个是李景清。
温瑜看起来还行,还能支着腿,自顾自地擦着脸上的血。
李景清却有些许狼狈,面色煞白,嘴唇无色,肩膀上的止血布条已经被鲜血浸透。
李景明立马吩咐道:“来人,将皇弟送回宫,叫太医。”
李景清被人扶起时,失血太多所以摇摇晃晃,似是头重脚轻,侍卫用力些他才堪堪没倒下。
他起身后,先是转身面向温瑜,缓缓道:“多谢你。”
温瑜诧异,看起来已经神志不清的人了,居然还能撑着与自己道谢。他回道:“不必多谢,二殿下伤得重,回去好好休息。”
温瑜看着他远去的脆弱身影,心觉这二殿下,好像不似他人说的那般冷血冷肉。
两人虽是同窗,但私交不深。可以说是,学堂中每一个人都与李景清私交不深。
一是因为他不爱说话。二是他被秦贵妃管的很严,日日在书房中度过,并没时间与谁私交。
人人都在自保,可是他身处险境,为救一个无关之人身受重伤。试问,这有几人能做到呢?
“温瑜,你如何?”李景明蹲下问道。
“我没事。就是有点害怕破相。”温瑜扬唇轻笑。
李景明本来面上皆是担心之色,闻言哭笑不得,道:“你从来不在乎皮相的,现在被石头砸开窍了?”
温瑜不语,随后话锋一转道:“景明兄,你今日没来啊,我还担心你在哪来着。”
李景明回道:“我母后不舒服,想让我陪着她呢。”
温瑜笑道:“没来好啊。没来不会破相。我姐可喜欢俊的。”
远远传来秦姝白的怒声:“瞎说什么呢!温瑜,我两鞭子抽飞你!”
两人闻声皆勾唇一笑。
忽而天边之际有雷电滚滚而动,夏日的雨说下就下,不一会便似银竹一般怒生在天地之间。
温瑜盔甲未卸,伤口也没处理,便直直入了皇林狱,提审那个奇怪的太监。
他认为此人必定有鬼。
一盆凉水泼在那人身上,被绑住的身体瑟瑟发抖。他求饶道:“将军,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温瑜一把掐住太监的脖子,逼着他与自己对视。
“砰”的一声,后者的脑袋狠狠撞在架上,然后咳嗽不止,渐渐脸色涨红,呼吸不上空气了。
温瑜冷然道:“刚刚有人来报,飞鸿天上,死了七人,受伤二十三人。有话交代,不然你只能给他们陪葬了。”
说完,他松开了手。太监猛然吸上一口气,又开始咳嗽,慢慢胸口平复后,他道:“我不知道将军在说什么。”
温瑜冷笑一声,道:“今日的宴会,来的皆是王爵勋贵,世家名士。若你仍嘴硬,我便将你放出去,会有人蜂拥而至想变着法地折磨你,你想体验一下吗?”
太监仍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温瑜本在把玩着手中的匕首,闻言抬眼掷了出去,刀刃堪堪停在太监的耳朵旁,没入架子三分。
太监显然被吓到了,面色惊疑不定,然后仍嘴硬道:“我真的不知道!”
温瑜道:“看来指使你的人地位尊贵啊,不然你怎么还不说呢?”
……
是夜,御书房仍亮着灯火,里面隐隐传出咳嗽的声音。
温瑜进去时,主座上的人面色疲惫,眉头紧锁。
温瑜道:“陛下今日喝药了吗?”
“喝了。”明宗帝从奏折中微微抬眼道:“你怎么还没走啊,今日不是你当值吧。”
“陛下居然还知道卑职何时当值呢,卑职惶恐。”温瑜坐在郭融搬来的椅子上,继续笑道:“您不是允许卑职随时在宫中住的嘛,今日不行吗?”
明宗帝闻言扯嘴笑道:“你还惶恐?你这小子什么时候会惶恐呢,不知天高地厚的。”
随后他咳嗽了起来,喝口茶才顺好气。他摸摸胡子道:“有许多人上奏赏花宴之事,让朕将通内司整修飞鸿天的工匠砍头。”
“那当然不可。与他们无关。”温瑜立马道:“飞鸿天又没有重建,只是整修改变内饰,怎会使穹顶柱子坍塌。”
“明儿也是这么说的。”明宗帝放下奏折,道:“听说你逮到一个太监?是为了审他吧,一直都没睡吧。”
温瑜从腰间拿出一张纸,上面有一个红手印,看起来是状纸。他道:“此人已经招了,不知还有没有隐瞒。”
明宗帝接过状纸,眉头微蹙。这太监招自己确实不在通内司当值,受一个宫女贿赂,对方出手阔绰,给了一箱银锭。他到飞鸿天时,穹顶柱子已经设好了机关,只待他前去启动。
温瑜解释道:“这供纸上说的银锭和机关,卑职都找到了,他确实没撒谎。”
明宗帝点点头,烛火闪烁,他的脸忽明忽暗,突然道:“飞鸿天的机关你怎么找到的?温瑜,你是不是回去了,那里很危险。”
温瑜微微一笑,默认了。
明宗帝瞬间放下状纸,认真严肃道:“温瑜,平时看着挺稳重的,到底还是年轻,怎么能冲动呢!”
看着主座上的人的叮嘱,温瑜十几年间的执念被化开些,一时间心头涌上暖流,不一会便流向四肢百骸。
温瑜轻声道:“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他的墨色眼眸弯弯,继续道:“卑职只是想早早为陛下破案。”
年迈的皇帝表情一愣,随后缓和神情道:“朕知道,你怕大臣们集体上书压力朕给出个交代。无妨,这些是朕该承担的。”
温瑜心中一动,笑容坦率,道:“卑职替陛下承担一点,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