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电影正火得如日中天,为了防止负面影响扩散,多方联合一起掩盖了这则不幸的消息。
时隔多日,云灯当然也不打算在她们面前说出来。
还好今天生日聚餐的主角不是她。叶平川也在这,相比之下她还是更愿意听大家聊《无影之地》。
这部电影对他而言也有无法代替的重要意义,不仅让他首获影帝提名,更收获了人生伴侣。
这个组的主创女孩子居多。现实中王子与公主的奇妙爱情故事总是百听不厌,大家聊嗨了,吃完饭,切完蛋糕,收拾了战场,还兴高采烈地布起投影,重温《无影之地》。
叶平川挨着她身边,盘腿坐在毛毡垫上,跟大家一起看自己的作品。
画面中光影晃动,冷光打在他的脸上,五官轮廓被凸显得更加鲜明立体。侧脸神情认真,近乎带着对艺术的虔诚,像个还在电影学院里上课的大学生。
——从注意力的落点可以判断出,云灯的心思不在电影上。
电影看到半程,她接到一通电话,应了两声就挂断,轻轻撞叶平川的肩膀。
“出来一下。”
叶平川不明所以地起身,跟着她走出去。
剧情就快到吻戏的部分了,他猜云灯可能是不想当着大家的面一起看。
从温暖的帐篷里走出来,猎猎北风刺得人脸疼。云灯没穿外套,拉着他只顾往前走,他也忘记了,便往前半步,好歹挡着点风,“去哪?”
“跟我走。”
她嫌叶平川挡路,又越过他,顶着风走在前面,拉着他的手,拿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着光。
在黑漆漆的辅路上,视觉受阻,风声也淹没了呼吸声。唯有牢牢牵住的一双手,仿佛短暂地共享了脉搏和体温。
从叶平川的视角看,她真的只有小小一个。只是盯着她乌黑的发旋,也难以控制地心跳加速起来。
云灯带他走到路边,一辆长途货车刚刚抵达,停在那还没熄火。
司机下车跟她打了声招呼,和两位工人一起揭开车棚上的防风薄膜。
“什么意思,”叶平川被她拉着走到车尾,还有功夫嘴贫,“你要把我卖了?”
“……”
货车顶棚的灯亮了起来。后车板放下,植物的清香以罕见的磅礴之势扑面,一同倾泻的是梦幻般的蓝绿色。
云灯无需再叫他闭嘴。
望着被鲜花塞满的以吨计量的车厢,叶平川已然说不出话,一双漆黑的眼睛亮得惊人。
他认得这花的品种,是绣球花,名叫无尽夏。在无数文艺作品里,都能见到它的身影。可它不是属于这个季节的花朵,更难以盛放在草原。
在一个荒凉的冬日冷夜里,它突然地出现了,显得如此不合时宜。
又如此惊心动魄。
那些粉紫色和蓝色的绣球大朵大朵地挤在一起,开得热闹无比。花团锦簇,连叶子都鲜亮。
强烈的生命力扑面而来,汹涌得像望不到尽到头的海洋,轻而易举地将他淹没。
“还好在零点之前赶到了。”云灯站在车厢满载的花海前,轻轻松了口气。“害我提心吊胆一整晚,都不太敢当着你面看手机。”
背后那种盛大的绚烂的美丽,成了凝练在她身上的光。而她用令人融化的,温柔的眼神注视着他,笑着对他说:
“祝二十七岁的叶平川小朋友,生日快乐。”
就在他已经接受,并默默原谅,自己真的没有生日礼物了的时候。
她送了他一个不期而遇的夏天。
像是有意要盖过喧哗的心跳,叶平川吸了吸鼻子,大声挑剔,“只有花,没有卡片吗?”
“当然有啦。”早知道他会犯什么毛病,云灯从卫衣口袋里拿出已经捂热的贺卡,“是我亲手写的喔。”
叶平川打开卡片,里面是她用漂亮的字体抄写的,一首十分优美的赞歌。是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里的段落。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可否将你比作夏日的一天?尽管你比它更加可爱温和。)
Every fair from fair sometime declines,
By chance,or nature's changing course untrimm'd;(每一种晴朗都会消逝,不管愿意或是无奈;)
But thy eternal summer shall not fade,
Nor lose possession of that fair thou ow'st.(但你这盛夏将永不凋零,也永远不会失去你拥有的魅力。)
“哼……”他读完两遍,揉了揉泛红的鼻尖,把贺卡合起来揣进自己的口袋,“这还差不多。”
往回走的时候,叶平川握着她的手,总忍不住晃荡。
“开心了?”云灯说,“叶平川,你真的很像个小孩。”
“嗯。”他太高兴,以至于心胸都变宽广了,于是可以接受一切评价,“那又有什么不好呢。”
走了一路,晃荡了一路。回到蒙古包里时,他的表情堪堪调整成淡定的前辈状态。
没成想刚进来,众人齐齐起立,对着两人发出一阵起哄的笑。
原来是电影里刚刚演了吻戏。不知道是谁喝了个半醉,吆喝着,“男女主回来了!刚切蛋糕的时候都忘了提了,这么好的日子,怎么不得亲一个?”
“哎!亲一个亲一个!”
嚷得热火朝天。居然连导演也陪着闹。
“反正明天也要拍吻戏。”邓晓琼笑眯眯地看热闹,“提前练一下嘛也是可以的。”
“人家两口子还用练?下了戏肯定背着我们天天亲。”
“哈哈哈就是!”
“亲一个呗,亲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