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暖气开得太厉害,叫人四肢都没力。云灯软塌塌地趴在他身上,又问他,打游戏之外的时间在干什么。
很像以前。还在恋爱时两人各自工作都忙,总想着见面时要干这个做那个。等终于见到了面,最爱的却是窝在一起说些没营养的话,漫无目的消磨时间。
“刷微博。”叶平川如实汇报。“看到了你昨天晚上的红毯生图。”
“啊。很丑吗?”谁家好人把生图直接往外发。
“怎么可能。”他不假思索道。迅捷的反应如同受过专业的训练,“我们云灯老师在镜头里根本就没有死角。”
“……”
云灯满意地摸了摸他的脸,“我们叶老师也很有眼光呢。”
她趴得有点不舒服,撑着叶平川的肩膀试图起身。被他掐着腰抬起来,换成坐姿重新放在大腿上。
“肚子好撑。”她不知不觉中说起傻话,有些稚气地抱怨,“我刚刚居然一口气喝光了整瓶水……哇。明天早上起来脸一定会肿的。”
“哇。”叶平川学她的语气说话,自己先笑起来。心像黄油一样融化。“这么厉害呢,给我摸摸。”
两个人撒娇卖乖是棋逢对手。但云灯没接他的话,继续道,“我这两天特别容易累,今天还总是口渴。心烦意乱的。”
就是不让摸的意思。叶平川脑子里过了遍日期,跃跃欲试的心思就熄灭了,“你生理期到了。棉条带了吗?”
“好像用完了,待会儿点个外卖吧。”她又叹气,“真烦。”
“那怎么办呢。”叶平川声音都不自觉地夹起来,用对小朋友讲话的语气说,“亲亲你?”
云灯没说话,但是抬起头,闭着眼睛把嘴唇嘟得老高。听见他胸膛发震的笑声,不高兴地催促,“快点呀。”
她抿起嘴唇,被一下一下地啄吻。心安理得享受温柔的目光和温热的唇。
叶平川一定觉得她很可爱。
她当然有把握,能让他这样觉得。
这个人心思和情感都太简单。他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做什么事能让他有好感,只需要认识几天时间,她就能探知得一清二楚。
而他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在一层层耀眼的光环里,包裹着怎样一颗阴暗卑劣的心。
黏黏糊糊地亲了一会儿,云灯靠在他身上安静地睡着。
估计是这两天跑得太累了。叶平川轻轻地拍她的后背,抱着她晃了晃,听耳边的呼吸声在爱抚中逐渐变得平稳绵长。
他很喜欢云灯这样,乖乖地待在他身上,呼吸与心跳都逐渐同频,像是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无法轻易分割,更不会忽然消失。
要是真的能长在他身上就好了。叶平川不受控制地想。
他想跟云灯一起长大。从生命的开始就在一起,这样她的一切他都会知道。就没有什么事需要她这样辛苦地隐瞒。
断崖式分手没人受得了,更别说断崖式离婚。
他没疯就不错了,偶尔有些癫狂的傻念头也不过分。
“宝宝。”他的嘴唇抵着云灯的耳朵亲了亲,小声地责怪,“坏老婆。”
明明就还喜欢他。
费尽力气把他推开,又忍不住地靠过来。
她的心思为什么不能和他一样简单?
“怎么才能让你信任我呢。”叶平川喃喃道。
结婚都不行。难道要收养她?他倒是不介意被叫爸爸……但是云灯可能会一脚踹飞他。
正胡思乱想,手机震动起来。他眼疾手快地接了电话,看一眼来点显示,一个战术后仰压低嗓音,“嗯你说,我老婆睡觉呢。”
“那我长话短说。”程沐风道,“你让我查的人是港市的傅谦明。这个人很麻烦,我手伸不到那么远,如果你惹上他的事,估计得回祖宅找你小叔帮忙。”
“有这么麻烦?”
“嗯。他搞投资起家的,经商几十年人脉非常广,几乎都是暗箱操作的生意,脏心眼必然多得很。你一个人肯定玩不过他。”程沐风说话靠谱,言简意赅,也不会夸大其词。
“但他不常在内陆活动,跟你家的生意也没有直接往来。你是怎么会招惹上他的?”
怀里的人忽然动了动,似乎睡得不太安稳。
叶平川继续拍抚她,沉默片刻,才低声说,“是他来惹我。”
**
叶平川这个人,命真的很好。
云灯之所以笃定,能跟他官宣恋情,是因为一桩无意之间得知的旧闻。
他是迁到南江的支系子弟,跟京市叶家直系子弟的待遇原本有着断层的差异。如果只是这样,她不会选叶平川结婚。
但自从叶平川八岁起,每逢年节,京市祖宅都会派人来问候送礼。
问候的不是叶平川的父母,甚至也不是祖父母,而是叶平川本人。
从名义上论,叶家这一代做主的掌权人是叶平川的远房堂叔,虽然差着辈分,实际年龄上两人相差不到一岁。
大家族内部的纷争一言难尽,多得是看不见的刀枪剑戟。尤其是年幼的继承人,在京市的生活哪里会像南江一样岁月静好。
八岁那年,叶平川放学后跟程沐风一干朋友打球,没让自家司机来接。打完球步行回家,听见路边垃圾桶传来微弱的呼救声。
排除了见鬼的可能性,他一手抓着篮球,一手把浑身伤痕的小男孩从垃圾堆里拉了出来。
彼时叶平川看过拐卖儿童的公益广告,英雄情结大爆发,二话不说就把人背到警察局去了。
不多时他爸妈得讯来接,两个人都吓得不轻,跟少年老成的男孩说话,居然还要用“您”来称呼。
他才知道,自己回家路上随手一救,救是叶家未来的掌权人。
——惨遭绑架版。
小堂叔够惨的,不满八岁已经让人害了好几回,也是被害出了经验,有勇有谋,这次被绑架的路上,靠自己奋力逃了出来。
不得已藏身垃圾堆,即是怕人掉头来追,也是力竭无法动弹。已经近乎昏厥。
就这么巧。他在南江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遇上了日行一善的家族子弟叶平川。
叶平川当时也小,离得远又没受过罪,对祖宅里的事还没什么具体概念。就觉得他小堂叔可怜,当小伙伴带回家养了两天,同吃同住,热心地帮忙洗澡上药。
等京市来了人,依依不舍地告别,还把捡到他小叔那天怀里抱的篮球当纪念品送给人家。
还很自恋地签了名。
后来长大了,他才逐渐意识到,就这两天的经历,够保他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叶平川但凡到京市,无论住哪,祖宅都会派车去接。上了桌一群叔伯给他让座,基本每次都是坐在主位旁边吃饭。要不是因为只在南江过年,叶家那群平辈的小孩还得给他磕头。
身份非常之神秘。
他的地位和待遇,堪比叶家这代家主身边最核心的亲信手足。如果常住在京市,必然也是横着走。
连带着南江的一支,也因为他受到本家的重视,近些年的发展蒸蒸日上。
要说他完成了多惊天动地,艰巨的任务?也没有。
只不过有一颗赤子之心。
只是那么轻轻地一伸手。
所以云灯会说,并非所有人都是叶平川。
所谓命运,命和运他都占尽了。
傅谦明不常在内陆,但一定会调查她虚为什么选择叶平川。叶氏是个庞大的家族,根深蒂固,叶平川得到家主的青眼,压根不能当普通富二代看待。
他不敢动叶平川,也不敢叶平川的老婆,只能无声地收回盘踞在她身边的阴湿触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