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弟……”何明镜的声音将何七从怔愣之中唤醒,何七却不敢再直视何明镜,只觉得心中愧疚,匆匆起身,道:“外祖母和母亲这会儿该醒了,我去告诉她们。二姐好生休息罢。”
不一时,天光大亮,家中其余人便起身了。卢氏见到何明镜醒来,又是大哭了一场,何明镜迟迟不醒,她差点以为何明镜救不回来了,心中悔恨难当,早知如此,就不该带何明镜来京城,还遭了这种苦头。
卢氏母女二人抱头痛哭,老太太在一旁看着也心疼,不过她这一辈子见过许多风浪,也只是在一旁悄悄抹眼泪。老太太擦着眼泪,却见何七却是愣愣地站在一边看着卢氏与何明镜,眼里是说不明的情绪,似是羡慕,又有怯懦。何七这会儿出神,并未觉察到有人在看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会儿竟露出了这般复杂的神情。好在老太太并未问何七缘由,只是拄着拐上前,轻轻揽过何七。何七被这温暖裹住,身子一激灵,抬头一看竟是老太太,眼眶却莫名热了。
……
待何明镜腿上的伤好,可以下地走路时,已经是大半个月过去了。此时京城的天儿已暖和了许多,只消穿几件轻薄的衣衫,便能在外头四处走动了。
这日,何七正陪着何明镜在院里练习走路,听到外头的院门被打开的声音。何明镜叫何七扶她坐下,道:“你去瞧瞧是不是外祖母和娘回来了,帮她们拿着点东西。”今日老太太说许久没上街逛过,一大早便带着卢氏出门去了,其实也是看卢氏日日未何明镜这事郁结于心,想着带她出去散散心。
“好。”何七刚应完,外边却传来男子的交谈之声。何明镜又赶紧抓住何七的手,道:“是四舅舅有客来了,咱们赶快进去。”
只是何七才扶着何明镜起身转头要回屋,那厢人就已经进了内院了,其中一人见何明镜,忙道:“何姑娘留步,在下特来请罪。”
两人回头望去,才发现来人除却卢文云外,还有一对年轻男女。何明镜微微皱眉,她并不识得此人,可这人却唤她何姑娘,还要来请罪。何七也盯着那男子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不正是那日在山上害何明镜坠坡的李承之吗?他今日未着厚重铠甲,而是一身利落的武人装扮,看着倒是年轻了许多,约莫及冠之年的样子。李承之身边还有一女子,着一身碧罗裙,带白玉簪,虽是简单的打扮,但无论是衣裳的用料和通身的气质都不简单。她的眉眼瞧着也有些熟悉,何七细细回想,才记起这不正是那日在军营中替何明镜包扎伤口的军医吗?
何七这厢还未来得及惊讶,就又瞥见李承之那厢忽的愣住了,直直望着何明镜,眼睛也不眨一下,何明镜皱眉别过了脸,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收回了目光。
站在他们身边的卢文云好像并未察觉到异状,而是笑着道:“二位,这便是我两个外甥。二姐儿,七哥儿,这二位是云阳县主与李千总。二姐儿,那日你坠坡,是李千总将你找到送至军营请县主医治。今日散朝后,我遇到李千总与县主,他们执意要来看看你的情况。”
县主?何七猜到这军医来头不小,但没想到会是县主。郡王之女封县主,虽不及公主郡主,但也是尊贵的身份。不过何七还从未听过有哪个县主能自由进出军营的,想来这县主也是极不一般的县主,为何会纡尊降贵来这地方呢?
何明镜听卢文云说完,才略略明白过来,刚要开口道谢,李承之就已经抱拳上前来,道:“是李某对不住姑娘,那日若非我约束部下不严,也不至于有乱箭惊了姑娘的马。害姑娘受惊,某万分惭愧。原想当日便上门请罪,奈何有军令在身,不得擅入京城。昨日那山匪已被清剿,某便快马赶回,来卢庶常家中向姑娘赔罪。”
“我知道了,千总快请起,即使千总将我寻到,又找了县主替我包扎,便不消再赔罪了。我还要谢谢县主替我医治。”何明镜起身,由何七扶着,对着绿衣女子福了福身子,云阳县主亦是对她点头示意。何明镜虽心中惊讶,一县主为何会在军营之中,但并未表露在面上。
“承之,何姑娘大病初愈,你莫要总拖着人家站在院中。”云阳县主发话,这李承之赶紧应道:“小姨教训的是,卢庶常,不知可方便进去说话?”
小姨?何七属实是没想到,她今日乍一看,还以为着二人是夫妻呢。虽说这李承之看着对云阳县主有些敬重,但确实没想到,云阳县主年纪轻轻,就有个这么大的侄子了。不过既不是夫妻,云阳县主又为何要跟来呢?何七偷瞟了一眼卢文云,又想起那日离开军营时县主看卢文云的眼神,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四舅舅,我去灶上顿茶给贵客吃!”不等卢文云答话,何七就冒出这么一句,一溜烟就到厨房里头去了。卢文云无法,只得将这二人带进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