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着急的话4点见面吧,我想和特里休多呆一会。”
她告诉里卡多布加拉提有提前10分钟到场的习惯,表示希望他尽可能在这10分钟内解决。
届时,爱尔克卢故意放慢了脚步,沿着血迹往废弃的建筑寻找。
她在心中打赌:看到的会是里卡多还是布加拉提的尸体?
就在此时,里卡多砸在她脚边成为一滩稀巴烂的烂肉,而布加拉提正从5楼下坠。
对爱尔克卢而言,如果两个人就这样摔死,无疑是最好的结果。布加拉的死对于新热情而言定是沉重的打击,想必他们一定会体验到她当时的悲伤和痛苦,这是他们应该偿还的债。
抬头望向夕阳,那刺眼的光芒让她的瞳孔微缩,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最初,那个被布加拉提找到的时刻。
他也站在那样刺眼的阳光下。
硬要说的话,她也有一点点真心。
每当夕阳洒下余晖,她和布加拉提并肩而行,街区的孩子们远远地朝她挥手,老人也投来慈爱的笑容时,她偶尔会冒出念头,或许真的可以相信这个男人,就此放下过去,在护卫队的庇护下中寻求一丝安宁。
可人生前十年是里苏特和普罗修特教会她一切。暗杀组给予她的不仅仅是生命,更是一种生存方式。他们塑造了她的全部,她不可以忘怀。
又可是、暗杀组养大她是恩情,布加拉提救她于水火就不是恩情吗?
在布加拉提即将坠地的那一刻,她几乎出于本能制造出玻璃滑道,布加拉提像孩子一样慢悠悠地滑落下来。
而这一次他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却闪烁着别样的东西。
“作为杀手,无用的感情应该摒弃。”普罗修特曾揉着她的头嘱咐道,这句话如今又萦绕在她的耳边。
触及此,走向和布加拉提的每一步,就像上岸的小美人鱼,脚尖传来被玻璃划破的疼痛。
*
精心策划的遇袭时机,仿佛是为布加拉提量身打造的陷阱,每一个细节都指向了他。
而在这错综复杂的局势中,唯一可能掌握时间、地点、他提前赴约习惯,并有能力策划这一切的人,只有爱尔克卢。
但是她又救了他,如果她真的是间谍,又是为了什么?
布加拉提满是疑惑,心情沉重。
爱尔克卢若无其事地扶着脚踝受伤的布加拉提,两人一瘸一拐地走向附近的医院。这一路上,布加拉提罕见地沉默寡言,没有像往常那样用俏皮话活跃气氛。
“要不要将心理的仇恨放下,试着和谁相互理解、相互关联呢?”他突然说。
爱尔克卢没有回答他,目不斜视地直视前往,她知道他察觉到了什么,这是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劝她回头。
夕阳挂在地平线处,晚霞即将褪去,早月像一枚淡淡的吻痕。
“如果一味活在过去,没有人能够得到幸福。”
抱歉,布加拉提,下辈子再做朋友吧,她遗憾地想。
*
意外的是,布加拉提似乎并没有选择和乔鲁诺说出实情。
爱尔克卢像往常一样在组织中忙碌着,只是布加拉提对她的监视变得更加严密。
她知道暴露是迟早的事情,因此想利用这个时机尽力创造出更多混乱。
2003年3月
在一个米斯达出任务未归的凌晨,乔鲁诺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安。布加拉提抢先一步提出去寻找米斯达,并要求爱尔克卢随同,实际上是为了更好地监视她的行动。
然而,在看到断臂躺在血泊中的米斯达时,布加拉提还是乱了阵脚,爱尔克卢趁机,沿着血迹追逐梅拉。
罗温和里卡多已经死了,新热情和迪亚波罗残党的势力已经失衡,无论如何她都应该赶在布加拉提之前保证梅拉活下去。
她了解梅拉的能力,不管怎么样,米斯达的手臂已经没办法治好,新热情相当于丧失了一大底牌。
然而梅拉打开了她的手,看起来悲恨交加。
“真是可惜,你知道的太多了。”
她毫不犹豫地杀了她,又冲着尸体开了几qiang。
布加拉提听到枪声后迅速赶到现场,看着梅拉千疮百孔的尸体,望向爱尔克卢的眼神神色更加复杂。
“为什么要杀了她?”
“这是我们的敌人,布加拉提。”爱尔克卢平静地说。
“如果带回去及时医治,能够问出更多情报。”
“她本来就快死了。米斯达怎么样?”
“出血过多,但还活着,已经让手下送去医治了。”
“这样啊。”
“你在担心什么?”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在担心计划暴露吗?你是卡米略的人?还是在报复我们?”
“这只是你虚空妄想,你没有任何证据。”
*
深夜,在确保将米斯达送回罗马的医院,由乔鲁诺亲手医治后。爱尔克卢才准备回到基地小憩。
自遇袭后布加拉提与她之间的话语变得稀少,仿佛两人之间的某种纽带被悄然割断。
她心想,既然她也曾救过布加拉提一命,这份恩情算是相互抵消了,如今她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放手一搏。
她熟练地穿梭在罗马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突然,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她敏锐地察觉到有人鬼鬼祟祟地跟踪着她。爱尔克卢毫不犹豫地转身追去,那男子见她逼近,立即朝着街道的方向仓皇而逃。
月光下,男人头戴荆棘冠,仿佛受难的耶稣。
就在她即将追上之际,脚边突然冒出一块巨大的石块,她猝不及防地被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那块石头她之前从未注意到,此刻却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男人察觉到后反而停下了脚步,神情悲悯地看着她。
爱尔克卢懊恼地冲着滚石狠狠一击,而目光接触到石头的一瞬间,一股森寒涌上脊梁。
那石头分明是自己的模样:面目扭曲、蜷缩在一起。
她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已经显示出来形状了啊…看来没办法改变,”头戴荆棘冠的男人突然说道,“小姐,你能看到这滚石的话,说明你马上就会死了,请允许我的冒犯,我跟着你正是发现了这一点,想要劝说你好让你毫无痛苦地死去。”
月光照耀下,滚石上扭曲的脸显得格外可怖,而爱尔克卢在听到这句话时,却像被印证心中所想一般,感到异常平静。
“不去反抗,乖乖接受滚石的话,你就会毫无痛苦地死去,如何呢?”
爱尔克卢笑了笑。
“即便痛苦,那也是属于我的命运,我会照单全收。”
和暗杀组以及护卫队相处一幕幕又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爱尔克卢终于意识到,爱如朝露,璀璨却难以永恒,它会随时间悄然变质,而恨远比爱更加长久。
“一切结束后我便去死。”
她对着滚石说,又像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