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下,缓了缓情绪才重新看向韩晓,“我们性格不合,追求不同,韩晓,我们……就这样吧。”
韩晓自然不愿意放人离开,只是孟佩声注视着他的眼神,就像注视着毫不相关的陌生人,不……连陌生人都不如,让他从心底里泛起涔涔寒意,等他反应过来,只留下了一扇没关严的房门。
不该是这样的。
韩晓攥紧了拳头,他没办法接受孟佩声突然的绝交,明明一切向好,等孟佩声离了婚就好了,为什么会在短短一天内全都变了样?
他的眼神暗下去,会不会又是那个阴晴不定的疯子在背后说了什么?都要签离婚协议了。
孟佩声之前跟他说过,没离婚之前不会跟他有什么,对方跟他相处一直谨守分寸和距离,他今天早上表白,是不想等了,想逼一逼。
等离了婚,对方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谨守距离,他们可以一起进娱乐圈,等着他们的是大好前程!
而孟佩声选择离开不是被怒火冲昏了头。
他站在楼下,望着已经亮起灯光的繁华夜景,就算不够清醒,他对韩晓的态度也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韩晓是什么人他已经知道了,能做的他上辈子都做过,他不再指望韩晓能做出怎么样的改变,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命的亏吃过一次就够了,只希望以后别再有交集,毕竟这一世的韩晓,还没做过那些事情,他不会提前做什么过火的举动。
他能做的不过是尽力去规避。
劈腿和背叛,被反咬一口说出轨,铺天盖地、无孔不入的网络暴力,那种天大地大却无自己容身之所的感觉,他这辈子不想再经历了。
即便夕阳恋恋不舍,然而过了最灿烂的几分钟,依旧无可避免地迅速黯淡下去,夜色随即浓了起来。
孟佩声在楼下站了会儿,打车去了他们孟家的老香铺。
下了车,孟佩声慢慢走着,祖传的香坊发展到他们这一辈已经没落了,勉强维持生计,又因为几十年前遭人算计坏了名声,他爷爷更是被陷害得失去了大半嗅觉和味觉,制香上再难有建树。
随着城市发展,跟不上节奏的香坊只能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里苟延残喘。
爷爷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复兴香坊,儿子指望不上,就把希望寄托在他这个孙辈身上,孟佩声本来是想如爷爷的意守着香坊的,这是他的责任,却被韩晓说动了心、变了主意。
感情上头,他信了那一套,打算跟着韩晓进娱乐圈,等到功成名就那一天,靠明星一呼百应的影响力,想带动一个小香坊的发展不是易如指掌吗?
到那时候,他不算辜负爷爷的期待,尽到了自己的责任。
然而那些冲着他来的人大多只是凑个热闹,尽管账面上好看不少,归根究底还是有违爷爷传承的意愿,以至于到最后郁郁而终。
穿过两米宽、几十米长的小巷,孟佩声站在了香坊门口,老旧的蓝色卷帘门上贴满了小广告,木质的门头也腐朽得不成样,他仰望着匾额上孟氏香坊四个字,心里不是滋味。
他并非对祖业不感兴趣,从小在各种香材、香品中长大,朱火青烟袅袅娜娜,耳濡目染,这些已经成了他的一部分。
或者说是构成他性格的一部分。
但是他的生活不该只有香坊这一亩三分地。
他一个无父无母、从小就没得到过多少关心和爱护的人,怎么可能会对韩晓温柔体贴又周到的照顾毫不心动呢?再跟他何厌之的直白和毒舌对比下,谁会喜欢总是挑自己错处、总是针对自己的人。
曾经的他也不例外。
孟佩声盯着斑驳的老匾额愣神,发现何厌之的形象模模糊糊的并不清楚,神色间不自觉带上了一些愧疚与怀念。
何厌之有艾斯伯格综合征,他从小就知道,却没有认真去了解过。
孤僻,喜怒无常,一张嘴毒得不行,他是因为爷爷的叮嘱才带着何厌之一起玩的,勉强算是竹马竹马。
至于后来的娃娃亲,在他眼里不过是两个老战友一力促成的,他不愿意,何厌之又是那个态度,对他不冷不热还经常怼得他哑口无言,他自然以为何厌之也不愿意,却没想到对方是真的喜欢他。
一阵风拂过,孟佩声回过神,他缓了缓情绪,拿出钥匙开门。
这座小院前店后坊,中间有个几十平米的院子,已经有些年头了,院子正中央有棵茂盛的老银杏,墙角回廊处栽了株无花果,都在静默无言的轮回中见证了时间的流逝,这株无花果是他出生那年母亲种下的,如今也是……物是人非了。
老旧卷帘门生了锈,上卷并不顺畅,他费劲儿地将门往上提起,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小巷里传出很远。
卷帘门到腰部的位置卡住了,孟佩声只能无奈地弯腰拖着箱子进去。
把卷帘门拉好,他轻轻嗅着空气中各种香材混合在一起的馥郁醇和香气,一颗心慢慢安稳下来。
他没开灯,也没往后面去,熟门熟路地、踩着吱呀吱呀响的楼梯,上了前头店面的二楼,没顾得上收拾,躺在不足一米宽的小床上,心神俱疲,很快就睡着了。
如果是梦,就让他醒过来吧,梦再美也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何必留恋,如果——
他真的重生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