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陌生的年轻男人多看了几眼,眼神犀利了起来,隔着人群凝视着我。
这些年,我也不是没见过道士。
基本上就算我站在他们身旁,他们都毫无察觉。
所以我基本没怎么放心上。
我眨眨眼,与他对视,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哦豁,遇到真货了。
他靠近我的位置,由于人多,他压低了嗓子:“你是何方鬼怪?为何盘踞与此?”
我甚至打了个哈欠:“怎么?杀了我?”
然后,没过几天,我就看到他找到馆长,以做法为由,光明正大地拿着桃木剑指着我,并且试图超度我。
我:“……”
此时,我还神游太虚,有些遗憾那个单机小游戏还没打通关。
不过倒是有个人来得出乎我意料。
一个人猛地踹门而入,身后几个保安手忙脚乱地试图阻拦他。
原流。
看得出来他来得急,满头是汗,他没等停稳脚,声音嘶哑地喊道:“师叔,你别动他!”
我面前拿着桃木剑的道士惊讶地回头:“原流?!”
我好奇地看着那个已经长大的小孩。
他眼神不见平常的疏冷,满是慌乱地看向那个道士:“你不能动他。”
那道士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原流,笑了几声:“这是你熟人?看不出来你这小子厉害,竟能降伏千年鬼怪。”
原流也冷静了下来:“他是……我的朋友。”
然后,他们当着我的面,开展了一系列专业讨论。
例如,论超度的十八种方式。
周围一圈保安,互相对视了几眼,云里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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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在那个名叫张符的道士的宣传下,接二连三地有道士前来观赏我。
他们组团来吃瓜。
我无语地看着眼前一个个满脸兴奋的道士。
我亲眼看着其中一个人掏出手机,发信息:有鬼,速来,不凶。
后来,应该是被某人警告了,来的人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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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流也学到了,他借着做法名头,往我的展柜下放了一张符纸,用一枚铜钱压着,用来保护我。
馆长只是疑惑,怎么这么多慈善法事找上门。
我坐在一边,看着原流忙活完,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他沉默了几秒,离开片刻,拿了一小块冰淇淋回来。
我沉浸式式吸了一大口。
因为馆内不允许,我只能多吸两口,然后意犹未尽地看着他一口炫完。
他说,再等等,他很快就能带我离开了。
这话说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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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扳着手指头,又过了一段时间。
我看着在我周围忙碌的工作人员。
我那个八百年没怎么动过的项链,听说要转给别的博物馆。
原流在不远处,垂眸看着,但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
我的项链被妥善地被安置打包,盒子是布满密文的,表面还贴着好几张符。
这一看就是他的操作。
我犹豫地回头看了一眼这待了这么多年的馆,缩进了项链里。
我感觉到他抚摸了一下打包盒,低声说道:“赤流明,我终于能带着你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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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睁眼,已经换了地方。
是一个道观。
看到眼前坐着的原流,我一点都不惊讶。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操作,把我带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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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懒洋洋地从沉睡中醒来。
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等他轻描淡写地告诉我一些事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他撑起一把带着金色细纹的黑伞,小心地替我挡屋外隐隐照入的阳光。
我趴在桌子上,一脸享受地吸食面前摆放的食物。
原流摆弄完后,在我身边坐下,将手轻轻握住我的手。
我疑惑地看向他。
这小子已经比我还高个头,冷冽的眼瞳带着些柔情,看着我。
他说:“赤流明,你想不想出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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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木为身?”
他专注地雕刻着手下的木头,就连我在旁边都没回头。
原流抿着唇,看表情有些吃力。
我心想,这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木头。
反正我也插不上什么手,于是到一边玩他的电脑小游戏。
平常他不让我凝聚半透明去触碰实体,因为容易损耗我的魂魄。
趁着他无暇顾及,我抓紧时间玩了一把。
原流陆陆续续雕刻了几个月,我终于穿上了新衣服,不对,新身体。
如果不是看着他雕刻,我也不敢信这是木头材质,只怕以为是我的尸体。
我缓缓飘进那具栩栩如生的身体。
那感觉,就像穿了一件格外有份量感的衣服。
飘了这么多年,我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我睁开眼,入目的是原流。
我随意动了动身体,似乎没有什么大碍。
我刚想说话,原流忽然让我闭眼。
我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故障。
我闭上了眼。
然后,我被他抱住,感觉嘴唇似乎有什么感觉。
我似乎被亲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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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天。
道观来了几个人,请原流鉴定文物。
我坐在旁边无所事事。
听他们说,这是国君的画卷,上面还有国君的章。
我凑过头去,看了一眼,乐得笑了一声。
原流问我怎么了。
我侧头,凑到他耳边低声说,这压根不是什么国君画的。
因为那是我画的。
不过章是他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