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铂斯公爵站在房间内,他没有参加今晚的晚宴。
他眉头已经紧紧皱起,那双深褐色的瞳孔透过窗,看向风雨欲来的海面。
公爵叫来自己的侍从:“代我询问船长先生,船上的逃生船都齐全吗?”
“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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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终于来临。
风暴卷着海水,铺天盖地地试图摧毁海面上的一切。
余塞正准备往深海游去,他早已感知到了天气的变化,并且到了差不多的时间,也该回归海底的人鱼群落。
海面上疯狂的一切似乎也影响到了海面下,整个海洋都被搅动得混乱。
他正下沉地游着,无端地想到了昨夜那搜满载着人的游轮。
喧哗,欢声,人群。
与之相对的是,支离破碎的画面。
余塞动作停顿几秒,心中似乎下定决心,甩动着巨大的鱼尾,转身朝海面游去。
……
船在风暴的攻击下,剧烈晃荡。
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到这异常的变化。
“这是怎么回事?!”
“上帝啊,不是说会安全到岸?!”
“该死的,我们就不该乘坐这搜游轮!”
巨大的风暴中,坚持已久的游轮不堪摧残,“喀喇”一声,船体裂开了一道口,大量的海水迅速侵入。
大厅内,有与服务员愤怒争论的人,也有恐惧地相拥在一起的人,也有绝望地坐地哭泣的人。
船长召集人手,组织众人逃生。
奥利铂斯公爵在侍从的拥护下,匆匆从走廊窗前经过,风夹带着雨,从窗户倾洒进来。
公爵头顶的黑帽在猛烈的吹动下,一个不稳,被卷出了窗外。
他看了一眼,在混乱的场景下无暇顾及。
帽子在暴风的拉扯下,飞至高空,又在几个回转下,掉落在波澜的海面上。
它在大雨中安静地随海波动。
忽然,一只表皮覆盖着鳞片、有着尖爪的手轻轻抓住这顶黑帽。
某个生物将灿蓝的眼睛露出海面,看着风暴中几乎淹没的船。
……
游轮在风雨中摇摇欲沉。
尖叫声,嘶吼声,哭泣声。
一切遭遇灾难的动静,都被海面上呼啸的风暴声吞并,耳边只能勉强听到一些呼救声。
“公爵先生,快到这艘救援船来!”
混乱中,一个侍从喊来了一搜已经坐了好几人的拥挤的小船。
奥利铂斯公爵艰难地抓着船体上的固定物,他看了眼小船,又回头看向身后一对惊恐躲避风暴的母女。
他知道,过不了多久,这艘游轮将会沉没。
但他抬手示意那对母女上船,对侍从说道:“你先带她们走,我等下一个。”
那个母亲惶恐地一边道谢,一边拉拽着年幼的女儿,顶着风雨爬上了那搜救援船。
救援船已经满了。
奥利铂斯公爵浑身湿透,他看着救援船在风雨中艰难地飘荡。
越飘越远。
……
船体几乎完全淹没,在风暴中几乎淹到了顶。
还有不少人在风暴中,掉进夜色下如墨的海水中,几个呼救声后就没了声音。
有人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惊慌地想要寻找水面上的漂浮物为依靠,但在争抢中被推进水中,沉入海底。
没过一会儿,船已经完全沉入海面下。
奥利铂斯公爵努力抓住一个漂浮的木质物,浓墨般的夜色下,四周被黑暗包围。
人在海中飘荡,犹如一只渺小的蚂蚁。
可惜,他的运气如同其他掉进海水中的人一样倒霉。
在恶劣的天气下,一个海浪袭来,公爵彻底被卷入海面下。
水从四面八方裹挟着他,使他无法呼吸。
公爵也想要自救,但海水在风暴中被搅动得混沌,人的力量在大自然面前不堪一击。
“……!”
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
奥利铂斯公爵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下沉。
越沉,越无力。
他的手,在水中努力伸向海面。
一切都是徒劳的。
他似乎快要死了。
眼前昏暗,什么也看不清。
半昏迷中,他隐隐感到,有什么东西带着水流,朝他靠近。
一只冰冷的手,托住了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胸膛。
公爵强烈的求生欲,使得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以最后的意志,伸手抓住了那只他胸膛处的那只手。
布满细小鳞片的光滑感。
非人类般的手部结构。
他在海中被这份力量拉住,朝一个方向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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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塞尾巴都要摇断了,他刚把一个沉入海底的人拉出海面,让这人自己抱住漂浮物,又立马钻进海底。
他在混杂着无数杂物的海水中,搜寻其他落水者的身影。
接连救了七八人,后面再拉上来海面的人,几乎都是气息奄奄的状况。
船已经沉没有一会了。
按照理论,落水的人的生存几率不大了。
余塞想着,能救一个活人是一个吧。
他看到一个人飘荡在昏暗的海水中,迅速游了过去,将手探到这人的胸膛处——已经完全没有心跳。
余塞松手,只能让这人沉入海中,抓紧时间救下一个可能的活人。
他又看到了一个海水中的人,还以为又是没了生命特征的人时,秉着程序将手探向这人胸膛。
这个青年忽然抬手,抓住了余塞的手。
余塞吓了一跳,然后意识到他还有救,赶紧抓住他往海面上飘。
……
这艘游轮说幸运也不幸运。
它已经快要靠近岸边了,但却遭遇了如此可怕的灾难。
余塞只能将公爵先生先拉出海面,让他呼吸到空气。
可惜,或许是时间太久了,海面上漂浮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剩下的漂浮物无法支撑一个几乎昏迷的人的重量。
余塞又不能把刚救的人丢下让他自由沉海,只能叹一口气,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搂住这个弱小的人类,摇着鱼尾,朝岸边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