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时微喊完,转身跑进风里,畅快的泪水随风而落。
裴叙不是我哥,不是。
说出来真好,让裴叙生气去吧。
她哭着哭着就笑了,把眼泪擦干净,坐上为她备好的保姆车。
裴宅建在半山腰,雪化得慢,四处白茫茫。保姆车沿着山路开,熟悉的山景从窗外掠过。
–
车开上城市道路不久,就到了和许如茵约好的咖啡店。
远远地,蒋时微跟姐姐招手,白皮手套在冷风中挥舞。
走进咖啡店坐下,许如茵问她喝什么,她视线刚落下,许如茵却把菜单翻了个面。
“这儿有不含咖啡因的饮料,”她指着背面菜单说,“草莓牛奶或者芋泥奶茶,微微喜欢哪个?”
蒋时微说:“我想喝咖啡。”
许如茵没多反对,直接说:“这家的脏咖和维也纳都不错。”
“我可不可以两种都要?”
“可以。”
许如茵爽快点单,又添了个开心果蛋糕。
蒋时微说:“姐姐,你真好。要是我哥在这,肯定要说很多废话,不让我点咖啡。”
“那也不是废话,”许如茵了然地笑笑,“咖啡因确实得少摄入。今天咱俩是偷偷喝,你别告诉你哥。”
蒋时微说:“好。”
咖啡上来了,许如茵喝意式,小口小口地抿。蒋时微喝很慢,第一口就被苦到直皱眉。
许如茵笑说:“怎么样,哥哥是为你好吧。”
蒋时微把咖啡杯放回桌上:“真不明白,酒和咖啡都是苦的,你们为什么那么爱喝?”
“可能是因为,”许如茵意味深长说,“成年人的世界,有太多比酒和咖啡更苦的东西。”
像是急切想证明自己已经接近成年人,蒋时微一口闷半杯,忍住皱眉头的冲动。
铺垫够长了,许如茵直入主题:“微微,你上次问我那个问题,我有新的答案。”
蒋时微:“什么答案?”
“如果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我会在等待中成为更好的自己。有时候,等待是为了更好的相爱,不管结果怎样,我总归不会过得太差。”
“这样啊。”
许如茵叫服务员过来,另点了一杯草莓牛奶。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许如茵双臂搁在桌上,向时微靠近,“我不知道你和喜欢的男生接触到什么程度了,记得在成年之前,不要随便发生关系。”
“咳——”蒋时微呛了一下,“这什么跟什么呀,我跟他完全不可能!不可能!”
许如茵坐直回去,正好服务员把草莓牛奶端来了。
“谁知道呢,”许如茵说,“反正你答应姐姐,要保护好自己。”
蒋时微猛猛点头:“知道。”
随后两人又闲聊了半小时,蒋时微看到桌面有小卡片,顺手拿过来折千纸鹤。
许如茵问:“你很喜欢千纸鹤?”
“还行,”蒋时微垂着眼,专心折叠纸张,“我小时候想爸妈,在角落偷偷哭。我哥变着法子哄我,给我倒了一罐千纸鹤在地上玩。”
“后来我才知道,他压根不会折纸。那玻璃罐子里装的千纸鹤,是一个姐姐给他表白,收集了一整年才送的。”
“那样糟蹋人家的心意,你说他是不是缺德。”
许如茵同意:“是挺缺德的。这不,白长那么一张好脸了,活到二十一岁才有对象。”
蒋时微哽住,讷讷说:“二十一岁也挺早的,我以为他至少会单身到二十七八。”
“你对你哥这么没信心啊?”
“……嗯,没信心。”
许如茵的咖啡喝完了,蒋时微还在慢慢喝草莓牛奶。
下午四点半,裴叙打来电话,语气很不好:“什么时候回?”
蒋时微说:“吃完饭回。”
裴叙抬手看表:“在哪吃饭,我去买单。”
“姐姐请我,”蒋时微暂时不想见他,“你别来了。”
听筒里沉寂好半晌,裴叙才说:“行,我在家等着你。”
这话说得莫名有威严感,蒋时微温吞问:“你在家等我,该不会要打我吧?”
“你说呢,小白眼狼。”
“我哪儿白眼狼了!”
“不知道,就有个人,我养了七八年,翻脸不认哥。”
“是爷爷和裴叔养的我。”
“谁替你写的寒假作业,谁大老远跑学校给你送卫生巾,谁年仅二十岁坐在初中教室开家长会……”
蒋时微受不了了:“停停停,好哥哥,我吃完饭就回家。”
裴叙轻笑:“哥哥在家等你。”
很普通的一句结束语,又让蒋时微小鹿乱撞半天。
哥哥在家等我。在我们家,我和他的家,我一个人的哥哥。
如果不是别有企图,她本来可以圆满地幸福着。